车里,那个倾身过来的高大挺拔的身影,闻言就此僵住在那里。
娇小的女孩儿头顶上有黑色的大伞撑着,她红着眼,说完那句话以后,就松开了手。
“我们走吧。”
顾时年跟那个女服务生说。
“以后除了女儿,我想我再不会用别的借口找你。”
她抬起苍白的小脸,水眸中透出一丝难掩的剧痛,抹了一把脸上飞溅到的雨水,又低低地说了一声“走吧”,在那个女服务生的护送下,穿过了马路,回到酒店去。
大风席卷着冰冷的雨丝,袭进车里,那个俊逸挺拔的身影,在暴雨里整整五分钟没有动。
——因为我不爱你了。
——所以随便当初你为什么那样对我,我知道一下,也就无所谓了。
当年他最最害怕的事情,就是那些囚禁的岁月消磨掉年年的所有活力,但是好在没有,年年她那么坚强,她都挺过来了。
再见面她依旧可爱调皮,古灵精怪,可是,可是。
她却说我不爱你了。
我的伤口可以再次好起来,我甚至都可以原谅你,只是,我再也没有办法,像当年那么爱你了,慕修辞。
……
回到酒店后,顾时年呆呆坐在大堂的椅子上,任凭女服务生给她拿毛巾擦头发擦衣服,另一边,一个女特工走过来,告诉顾时年祁焰找她过去。
她眨巴两下眼睛,心虚又心痛地垂下头去,软糯说了声“好我知道了”。
祁焰此刻,正在楼底下的一个特殊包间内,房间样式是欧式的复式别墅,顾时年推门一看,壁炉里正燃烧着哔啵作响的火焰,祁焰轻轻用棍子碰着里面的炭,瞥她一眼,然后目光落在她包扎好的手指上。
小家伙还真的很会惹祸。
“你下去。”他淡漠地对女特工说道。
女特工躬身一下,退后一步把门关上了。
祁焰放下棍子,走到顾时年面前,凝了一会,忽而轻轻捧起她的手指来,轻声道:“……他给你包的?前一秒,枪林弹雨地不让你走,后一秒就装腔作势地对你爱护有加,看来慕先生真把你当做他私有的宠物,谁都不能碰。”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慕修辞肩膀上的担子太重,他的心愿又太少,不过只有让她平安无事这一个而已,却只这一个都还是奢望。
顾时年眼眶很湿,为了不被看出来她垂下浓密的长睫毛,努力深呼吸又吐气,甩了甩手说:“我也觉得啊,好虚伪,他大概不知道尊重一个人的前提就是放人家自由吧……笨……真的笨的可以……”
亏她以前还觉得慕修辞情商很高。
高个屁啊。
祁焰隐约从她的口吻中听出了不对劲,蹙眉道:“你是在骂他吗?”
“……不然呢?”
“我觉得有点像撒娇,对他还有感情?”
“怎么可能!”
“真没有么?那刚刚出去,是去做什么呢?”
“……你跟踪我?”顾时年拧眉,觉得有点抗拒。
“你就在对面的那辆车里,我隔着窗子就能看到,需要跟踪?”祁焰伸手,浑身气场冷冽地将她围困在怀中,抬起手表来,嗓音低沉沙哑,“……十五分三十四秒……好久的时间啊……都聊了什么呢?”
原来被人近距离监控的心情,是这样的。
“今天我很蠢,不应该抱走女儿还让他跟着我,还叫他查到你了,最后我不但没带走宝宝还差点儿把自己赔进去,还有害你的人受伤……”顾时年觉得头顶一大团黑压压的乌云压过来,在嘲笑着她可怜的逻辑和智商,她抱头忏悔,“祁焰……对不起……”
祁焰压低了身子,薄唇吐出的气息直抵她的手指,“你是蠢……蠢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哪怕慕修辞不跟着你,他一样有办法追踪你查到我……你确定以你的智商,以后还能,擅自行动么?”
那小小的人儿紧缩成一团,不知道在想什么,僵硬着一动不动的。
祁焰心头颤动了一下,下一瞬,手已经不自觉地到了她的腰那里,只要他想,一把就可以将她抱过来。
不知怎么的,他觉得她像一种小动物,适合在壁炉前烤火的时候抱在怀里取暖的那种。
笨得,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随时都能跌倒。
明明以前在北爱尔兰不这样的。
年年有点儿小聪明。
对付那些国外的魁梧大佬,几杯酒就能撂倒,跟人玩心眼更是一套一套。
可是碰到某个特定的人的时候,她就开始变笨。
但那个特定的人……是慕修辞……
“……你再这么蜷着,就要变侏儒了。”他嗓音嘶哑黯淡,透着一股不明的意味,贴着她的头侧说道。
顾时年抬眸,眼眶更红,却干涩得一丝眼泪都不见。
“从今天年开始,哪儿都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