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家公司就是陈家蜜熟悉的三得利,在人们以为三得利还在卖饮料啤酒的时候,它早就已经进入了植物转基因领域。
三得利宣布自己获得了培育蓝玫瑰的关键技术,是从牵牛花里提取了能够显现出蓝色的花翠素,然后通过转基因技术植入淡紫色的薰衣草玫瑰种株里,从而得到了举世无双的蓝色玫瑰。而这过程中必须利用一种细菌携带花翠素,至于是哪种细菌则是商业机密。
这个说法遭到詹姆斯·亨特拉尔的强烈反对,因为按照全世界育种者公认的比色图表,三得利公司研究的“蓝玫瑰”严格来说属于紫罗兰组,这并不是蓝色,而是一种接近于蓝色的紫色。
在他看来,三得利公司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在哗众取宠,其目的只是为了让自己的业绩在投资者眼里显得更好看。
陈家蜜花了大半个晚上的时间浏览过了所有关于詹姆斯·亨特拉尔的新闻,发现他除了作为公司的形象代表之外,在个人生活中几乎表现为一个好战分子,哪里有蓝玫瑰,哪里就会有他言之凿凿地站出来反对。
这和陈家蜜对他的第一印象相差甚远,而且反差剧烈到过分。新闻上慷慨陈词反对蓝玫瑰研究成果的他和那个陈家蜜见过的高傲地流露出淡淡鄙视的他,当中隔着仿佛隔着一个银河系的距离。
作为专家,他的反对理由非常专业,即使陈家蜜半懂不懂,也对此非常信服。然而作为一个大公司的领袖,陈家蜜觉得他在这个问题上实在过于热心了。不但显得过于激动,而且不厌其烦。
陈家蜜想到那天晚上他面对自己提起“蓝玫瑰”时候那副轻蔑的模样,简直无法把真人和报道里的激进人物联系起来。
口口声声说这世上没有蓝玫瑰,做出一副高傲的姿态看不起所谓的蓝玫瑰,可是一旦业内有人号称掌握了技术,他必定是第一个站出来鉴别的,而且抨击起来毫不留情。
陈家蜜觉得,詹姆斯·亨特拉尔就是口嫌体正直的最好写照。
耳机里正好放到《红玫瑰》,陈奕迅这样唱到: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想要而得不到,就连玫瑰都带上一层离奇的梦之光环。
亨特拉尔明明想要蓝玫瑰想要得要命,却碍于现在的科学技术,人类仍然无法拥有这项自然界原本不存在的物种。
哪里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像一只嗅觉灵敏的猎犬,扑上去仔仔细细嗅闻一番,如果发现一点不对劲,就大声呼喝毫不留情。
如果她早知道詹姆斯·亨特拉尔骨子里对蓝玫瑰充满了渴望,那天的麻将之夜她就直接反击了,陈家蜜回想起来觉得自己憋屈到要死。如果明天晚上她还能见到亨特拉尔,她要把那晚上受的责难和轻视统统扔回这个男人脸上。
陈家蜜一个人在大半夜里兴奋得睡不着,她灵光一现,又去搜索了“莱斯利·伍德利夫”这个名字,当她看完这个人跌宕起伏的生平,整个人都沉浸在这位天才一生的悲剧和成就当中。
虽然离五点起床只剩两个小时,可陈家蜜丝毫不觉得疲劳。
她还是应该感谢克鲁克山,如果没有他的纹身,她没法反击亨特拉尔先生最为致命的一个质疑,因为单凭陈家蜜一人,是没有办法改变国内低端产业格局的,这也是她每次走进死角的一个最关键的原因。
但是“莱斯利·伍德利夫”这个名字终于让她得到了最为关键的武器,这足以让她头一次站在平等的立场上和詹姆斯·亨特拉尔进行对话。
就冲这一点,她就没有办法敌视克鲁克山,而陈家蜜原本就不是这样的人,她不会因为克鲁克山不回应自己的感情,而因此充满怨恨。
就为了这个,她必不会再后悔当时在草堆上的情不自禁。
只因为当时跨出了那一步,勇气回馈给你的是意想不到的收获。
隔天五点,陈家蜜虽然只睡了两个小时,但她精神奕奕得几乎要从脸上放出光来。相比之下克鲁克山却脸色沉肃,明明在各方面上他比陈家蜜更加占据优势,甚至在情感上也是他居高临下,可他却偏偏是那个没睡好的人。
陈家蜜都想把自己的贵妇牌眼霜借给克鲁克山用用。
但她可不敢在对方心情不好的时候凑上前去开玩笑,在陈妈昨天给陈家蜜描绘了未来一番岁月静好的生活后,陈家蜜早已收拾好了心情,接受了“就这样维持到告别才是最好结局”的设定。
克鲁克山,某种意义上,也是陈家蜜心里的那朵蓝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