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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这事,李景心里也呕。当年他在沽城初遇百羽鸣喧因他那张与高悦三分相似的脸,曾接触过一两次,得知那人的性子暴烈如火,便瞬间清醒,之后一直躲着,却没想到百羽鸣喧竟对他上了心,还扬言非他不嫁,简直戏剧!今年护送四番美人入宫,路上百羽鸣喧不顾场合又来找过他两次,可他恪守礼节,婉言相拒,众目睽睽都看得分明,没想到竟还有人传出给皇上带帽子这等大逆不道之语,实在是令李景无语凝噎。

可妹妹话都说了,他当哥哥的总得拿出个态度,就道:我如今与梁辰照顾珍儿,日日守在一处,哪儿还有别的心思。妹妹不要多想了,再说,我这心里还

李荣儿意识到他要说什么,忙出言打断,道:哥哥心里自然该装着梁哥儿,又哪里还有地方盛放别的人?

呃,李景苦笑,垂眸摇头道:对!是!除了梁辰我又哪里该装别人呢?

三丈远处的假山后,梁辰手里拿着一袋鱼食,面无表情地往地上淬了一口,心道,去他娘的!谁稀罕!

第52章 处暑一候晋江文学城

那兄妹俩后来又说了什么梁辰反正也没心思听,他本来都不想来这一趟,是太后让他来给他们送鱼食,大概是担心他心里多想吧,唉,李家这些人吧就是这样,一个个心思多得很。有时候真得挺招人烦的。说起来这次回京,他在宫里耗了这两天,都还没顾得上回梁家见见自己的爹娘呢,还有哥哥梁霄。

梁霄最近也是忙。前些日子,皇上念他在蛊虫案中的出色表现,给他升了职。如今他是禁军副都统,皇城东侧的八门宵禁统统归他管,新官上任,难免要忙上一阵子,他这个月都还没有顾得上出宫回家看看呢。不过,弟弟带着孩子难得回趟京城,他作为舅舅就算再忙,也不能误了看外甥。

这两天他也听说了皇上和高悦的事,心里是真替高悦高兴。极阳殿的侍卫们如今都交到了周桓手上,他和周桓有些交情,私下里喝酒的时候难免也会提点几句。

今日午时两人还一起用了膳,期间周桓说了一句话,令他一直琢磨到了现在,周桓说午膳前,有个太医也不知什么事在极阳殿门外徘徊了好久。梁霄细问可认出是谁?

周桓道:看着像是前太医正赫连老太医的那个孙儿,应是叫赫连野吧。

赫连野这人,梁霄有印象,跟他那位自谏敢言的阿翁不同,多少有那么点追名逐利的意思,这样的一个人,到底是为什么会跑到极阳殿去转悠呢?想到这点,他就有些在意。

下晌换班的时候,梁霄便趁机走了趟太医所。

这个点儿,各所都在交换班,太医所也是一样。赫连野和晚上执勤的太医交接完,背着诊箱才出大门,迎面就看到梁霄往这边走来。梁霄是天子跟前的红人,如今又晋升了禁卫军副都统,他还这么年轻,前途简直不可估量,这样的人有机会自然也是要套套近乎的,以赫连野的性格他怎么可能会错过这个送到眼前的机会?当然是主动上前打招呼啦!

梁大人,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赫连野自来熟地热情招呼。

梁霄笑了笑,道:有些头晕,想着看看有没有哪位大人得空给我瞧瞧。

赫连野一听眼睛就亮了,搓了搓手道:下官正巧无事,大人若是不嫌弃,下官倒是可以为大人诊上一诊。

那就有劳赫连太医了。梁霄本就是来找他,如今搭上了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却不是往院儿里,而是往皇宫的方向。

赫连野没有多想,颠颠跟在梁霄的身后,一同往宫里走去。

如今皇宫的东八门都是梁霄的地盘,正东青龙门里便是东侍卫营。梁霄一路将赫连野带进了侍卫营他的执室,这屋里没别人,梁霄还把门关了,赫连野见此终于反应过来事情好似有些不对劲,迟疑地道:梁大人这是何意?莫非大人有何隐疾?

梁霄把门栓好,回过身来,又笑了笑,道:赫连太医,我是粗人,也不会兜圈子,咱们就有话直说吧,今日半晌有人看到你在极阳殿近处徘徊良久,敢问大人又是所谓何事?莫非也是有什么隐情?

赫连野双眼徒然大睁,又很快收敛心神,随即他盯着地面眼神游移,似乎是在衡量利弊。而梁霄也不催他,就抱着双臂靠在门板上耐心地等着。

此时日微西斜,爽烈的日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能看到屋内空气里细小的尘粒激荡翻滚,就好似赫连野此刻的内心,正是天人交战时。

好一会儿,梁霄看到赫连野微微攥了下拳,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这才再次开口,道:看来赫连太医到极阳殿是真有隐情了。

不错,赫连野此话出口,眼神也坚定下来,他望着梁霄道:梁大人,可否再借一步说话?

梁霄点了点头,指了指书案后面挂着的一面门帘,赫连太医里面请。

那门帘挑开,是一间暗室,梁霄随手把灯点上,满室幽光。赫连野才看清这屋里只有一套简单的桌椅,看起来是梁霄平日和属下们密谈之处,便点了点头。

两人落座,赫连野才小声道:梁大人,我知你自幼便为陛下伴读,又与高毕焰也有同窗之情,今日之事,望你念在与其往日情分定要出手相助!他说完又起身,郑重地要给梁霄行揖礼。

梁霄连忙拦住,心中却因赫连野的话暗自吃惊,赫连大人这是何必?!快别多礼,有什么话你慢慢说。

赫连野道:我阿翁当年曾受孝慈太君恩惠,近日他听说了高毕焰的事情,便嘱我若有机会定要照拂高家的哥儿,以报恩惠。故此,高毕焰的事情,我也多有暗中留心。近两日,陛下和高毕焰,呃,这事你应也知道了吧?见梁霄点头,他才继续:今日晨后,陛下曾招太医为高毕焰诊脉,我便留了心,却发现太医正回来之后,神情有些古怪,之后我又多有留意,看到他去方档室动了一张药方。

梁霄听到此,神情已渐萧肃,问:那是什么方子,你看清了吗?

赫连野点了点头,道:汤池的方子。

话至此,两人相顾无言了片刻

赫连野有些忐忑,他不知梁霄能不能明白这汤池方子的重要性。

梁霄则是想,汤池的方子乃嫔妃侍寝之日才会用到的方子,这方子轻易不让改,即便是太医正若要改动也需皇帝首肯,再报敬事房备录,因为皇宫的规矩就是这样,方是太医所出,药是敬事房试过后才能送到极阳殿用。而赫连野今日会觉得此事有蹊跷,定然是这个流程不完整。可话又说回来,太医正若无上位者授意,他又怎么敢冒着削官免爵甚至掉脑袋的风险轻易动这个方子呢?

难道是陛下授意的?

想到此,梁霄又问:赫连大人,你可看到了那方子有何改动?改动后功效如何?

赫连野嚼了下嘴角,思考了两息,最终点了下头,自怀里掏出了两张誊录下来的方子,递到梁霄面前,还怕他不通医理,耐心解释道:上面这张是原来的汤池方子,下面这张是今日汤池送过去的实际用的药材。药材动了两味,药效却大不相同,原来的方子意在助兴,这后来的可是会引发情潮的。下官之前有幸为高毕焰诊过脉,深知他体弱阳亏,如今有陛下龙气相补多少能缓解一二,可若在这时候被药物诱发情潮,会伤他根本,乃是大忌,因此下官才会想要到极阳殿将此事禀告陛下,只不过,我去得不是时候。

原来如此,梁霄总算听明白了,脸上神情也冷峻起来,又问:那大人可有看到太医正是否走了更改新方的流程?

自然是没有,我才觉得事不寻常。赫连野道,原来的老方子沿用了好几年,早就备录过,只动药材,送过去后,敬事房必然也不会重新试用,大抵就直接送到极阳殿去了。梁大人刚才若非你来找我,我本是准备再去一趟景阳宫,我虽人微言轻,但景阳宫里总有高毕焰的忠仆,想来天黑之前怎么也能想出办法来。如今既然与大人说了,便恳请大人一定要想想办法,将这事告知高毕焰!也算全了我赫连家报恩之心!

梁霄道:这事,你放心我来办。方子也给我吧。另外,你就不要出宫了,先在我这儿略坐些时候,若是陛下召见,恐怕还需要大人为证。

赫连野点了点头,与梁霄同时起身,两人互向对方郑重行礼,乃是互托之仪。

此后,梁霄揣着两张药方直奔极阳殿,路上还在想,真是没想到,这个赫连野竟还有忠肝义胆的一面,看来平日里他那些不怎么好听的名声多少也有些不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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