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羽湛全身紧绷,不肯说话。
要他纡尊降贵去做那些普通的工作,他自问暂时还做不到。
刘莹莹弯腰,捡起地上的那张化验单,轻飘飘地丢到他脸上,“孩子从现在开始,到出生,一共有8个多月的时间,你什么时候能把你自己的仇报了,夺回你应有的一切,我就什么时候安安心心地准备给你生下这个孩子!”
夏羽湛一凛,“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可以弄死这个孩子,”刘莹莹几近疯狂地接近夏羽湛,两个人几乎鼻尖相抵,她一字一字地开口,“你越快夺回你的一切,这个孩子就越快获得生存的权利!只有能够和凌莫南对抗的男人,才有资格成为我孩子的父亲!”
“你疯了?!”夏羽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难道我拿不回我的一切,你就要打掉孩子?!”
“是!”
“我不许!你就在这里,这几个月哪里都不准去!”夏羽湛扣住她的手,把她往卧室里面拖拽,想把她困住。
刘莹莹也不反抗,只是一味地冷笑,“夏羽湛,我是药理学家,即便不去医院,我也有一万种办法可以弄死这个孩子,你信不信?!”
夏羽湛浑身一僵,大掌一松,放开了她。
刘莹莹站直了自己的身体,慢步走过他的身边,“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或者什么办法,我只要看见效果,就好。”
砰地一声,卧室的门被她合上。
夏羽湛一脚踢飞了客厅的矮凳,“刘莹莹,你这个疯子!”
那可是凌莫南!
他夏羽湛以前羽翼丰满的时候都不是凌莫南的对手,更何况是一无所有的现在?!
她这是在把他往绝路上逼!
一边是他自己,一边是孩子!
这让他怎么选择?!
凌莫南从厉靳言的病房出来,直接坐电梯到了楼底地下车库。
他坐进车里,一只手狠狠地扣在了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握着刚刚从慕冰倾办公室拿出来的那个文件袋。
手颤抖了好几次,他才把那个文件袋打开,抽出里面的报告单——
甲方:夏优优(血样来源:A市第一孤儿院)
乙方:夏雅(血样来源:夏家提供)
确定名字之后,凌莫南迅速地把报告翻到最后一页——
99·99999%!
她们是母女关系!
他的心迅速沉到海底,冻得已经无法呼吸……
她是夏雅的孩子……果然如此!
心里的最后一点希冀被打破,他如同一尊雕塑一样坐在位置上,不知冷热,不知寒暖,甚至,连自己的心跳,他也快要感觉不到了……
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许久之后,才拉回他的一点神志。
他接起,把电话压在耳边。
彼端是夏优优轻快的声音——
“你在哪里呀?今天开会,Tony说找不到你,他都快急死了!打你电话又不接!”夏优优压低声音,站在茶水间里小声地催促他,“股东们都等急了哦!”
Tony站在一旁,对她竖起一个大拇指,“夏小姐,谢谢你。”
夏优优摇了摇头表示不客气,“你快点回来好不好?我等你……”
凌莫南紧紧地握住机身,极其贪恋地听着她的声音。
她说,我等你。
那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回去?
他轻轻地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手中的DNA报告已经被他捏得不成样子,最后,他抬手,把那份报告放进自己车子前排的暗格中,牢牢锁住。
优优,我害怕你有一天会离开。
所以,我绝对不会让那一天到来。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哪怕有一丁点的可能性,我都不会去冒险。
因为我唯一的赌注是你,而我,失去不起……
我知道你渴望亲情,可是,我会给你更多,更多……
对不起,优优。
我爱你,优优……
我会加倍,加倍地,用尽我所有的力气去爱你……
同一时间,城南夏家。
夏家老爷子早年在A市也威压逼人,和凌老爷子颇有几分交情,所以才把最心爱的小女儿夏雅嫁给了凌家长子凌东源。
可后来出了那场‘车祸’,夏雅的尸骨都找不到了之后,凌夏两家的关系明显就淡了下去。
除了凌氏和莫氏的正常生意往来之外,两家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此刻夏家客厅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夏老爷子着一身对襟白色丝质中式短衫,沟壑纵横的脸上因为愤怒地变得通红,就连头上那寸薄的雪发也轻颤着。
他的手不断抓紧手中的镇纸,手背上苍老的青筋也开始根根暴起。
怒到极致,他一把将镇纸砸出去,硬檀木的茶几上咚地一响,竟是生生地被砸出了一个凹洞来。
夏雅泪流满面地跪在茶几旁边,“父亲……当心身体……”
“凌家欺人太甚!”夏老爷子憋了许久,终于狠狠吼出一句。
他转身,把夏雅从地上扶起来,牢牢护在自己身后,然后抬头,用鹰隼一样的目光犀利地扫过夏家的所有子孙,威严万分地沉沉开口,“把我好好的女儿关在精神病院这么多年!我要凌家付出代价!找全国最精英的律师团队来,我要和凌家打官司!”
“父亲?”夏家长子夏远山理智尚存,“凌家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撼动的,您是否需要从长计议?!”
“把律师都找来,然后我们再从长计议!”夏老爷子一锤定音,再也不留下任何商榷的余地。
门外莫元安带着莫太太进来,把刚刚从医院带回来的一大叠卷宗交到夏雅手里,“孤儿院里符合年龄的孩子们都做过DNA对比了,没有。”
夏雅瞬间哭出声来,“我的孩子……”
“你别急……”,莫太太是夏家的大女儿,闺名夏兰,她连忙上前轻轻抱住自己的小妹妹,柔声安慰,“元安已经在找当年抱走孩子的那个凌家保姆了,我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我想知道她到底在哪儿,我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我想知道如果她被收养了,那收养的人会不会打她?还有,她会不会已经,已经……”
夏雅死死地咬唇,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死了两个字来。
十八年的封闭生活已经让她快要崩溃,而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出来再见到女儿。
她被抱走的时候,还是那么小那么小,脸上粉扑扑地,挥着有力的小拳头,
她甚至,连给孩子取好的名字,都没来得及唤一声,连她的一口奶都没有吃到,就这么天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