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大人。”锦绣与小贵二人行礼。可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鸳鸯从里屋出来。
雨化田轻“嗯”了一声,因他不曾说别的,吃早膳的时候,鸳鸯不在,他干脆不要别人服侍,自己吃了。待他要出门的时候,锦绣实在忍不住,便轻声问雨化田:“大人,可要奴婢去唤鸳鸯姐姐来服侍大人?”
雨化田扫了锦绣一眼,显然心情不好。
锦绣缩了缩身子,等雨化田出门了,她才敢偷偷去里屋看鸳鸯。
只见鸳鸯红着小脸,额头上布着一层密密的冷汗,被子下的身躯却是颤抖着。锦绣一急,哪里顾得规矩不规矩的,赶紧到她的塌子边,摇着她的胳膊,道:“鸳鸯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她这一声惊呼,小贵也在外间探头进来了。见状,道:“唉哟,鸳鸯姐姐这是得风寒了!”
不必小贵说,锦绣此刻也是发现了,她一摸鸳鸯的额头竟是热的不得了,叫鸳鸯,也不见她回应的,她几乎跳脚,对小贵道:“这可怎么是好?!”
小贵道:“我去找曹总管,让他找大夫来!”
锦绣揉了揉自己的脸,让自己冷静下来——鸳鸯姐姐现在可是大丫鬟,身份不同以往,找个大夫还是很快的!小贵不等她回神,已经出门了,只是到门口的时候,却被堵回来了。只见马进良已经带着一个大夫来了。
“鸳鸯姑娘在屋里?”
听到动静,锦绣就跑出来了,见之前见过的进良大人带着一个山羊胡子老头,那老头还背着药箱,赶紧道:“是的是的!进良大人!你快带大夫进去瞧瞧鸳鸯姐姐!”
马进良听她对自己的称呼,微微一愣,然后道:“可方便进去?”
锦绣一拍脑门,顾不得回答马进良,赶紧跑里屋替鸳鸯穿戴整齐了。不消片刻,又赶紧出来,道:“进良大人,大夫可以进去了。”
这前后的话居然不同了,现在倒是想起男女之别了,只让大夫进去。马进良点点头,那大夫才作揖进屋,锦绣也随后跟进去。
马进良略一迟疑,走到屏风外站定。鸳鸯此刻的安危于他也是很重要的。不说昨天她和督主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就说今儿一早,督主比以往早到了,一见到他就让他拎着太医院资深的老太医回厂督府给鸳鸯看病,他对这个鸳鸯姑娘还真是不一样。
不过……
大夫走了以后,鸳鸯也转醒了,额头上还贴着锦绣给她敷的毛巾。
马进良听到动静,道:“鸳鸯姑娘醒了?”
隔了许久,才听鸳鸯回答:“恕奴婢失礼,不得见马大人。”
“姑娘客气。”马进良顿了一会儿,继续道,“大人说姑娘有功,便允姑娘三日时间休息。”
事实上督主的原话是——厂督府不留无用之人,念在她昨日护住有功,本督便允她三日休整时间。马进良虽经常反应不过来,但他深深觉得此话不能说!尤其督主话里的“护主有功”大有意思,督主可不是那种信口胡说之人。左右他的意思和督主大人的意思也是一样的,也不算违背了督主的本意。
鸳鸯听了,脑子里一片模糊间,却是想起了史老太君时不时的赏赐——不是金锞子银锞子,也是上好的玉器、古玩之类。没想到雨化田地位如此之高,打赏起人来却是这么抠门!鸳鸯半晌才道:“……多谢督主大人赏。”
马进良未有多想,只是以为鸳鸯病的迷糊,所以回话才迟了。
他到底不能久留,完成了雨化田的命令,便赶紧告辞了。这厢小贵送马进良出门,而锦绣则在照顾鸳鸯。
回来后,小贵拿着药方去抓药了,锦绣便趁机去厨房端了碗白粥来,让鸳鸯先喝了垫垫肚子。以往在贾家,无论上下,只要是伤风咳嗽,总是以净饿为主,其次才是服药调养①,鸳鸯素昔生病养了这么个习惯,故而也只吃了小半碗再吃不下了。
好歹喝了药,鸳鸯稍微舒服些了,便与锦绣和小贵道:“我今病了,总不好与大人处在一个屋子里的。劳你们帮我一把,让我回自个儿屋去。”
鸳鸯甚至想着不若趁生病了请求回家养去,得了风寒留在府里万一传给别人总是不好。可转念一想,金老爹他们原本就对原主愧疚着呢,若是见了她带着病回家,只怕更不能安心。因此只掩下了这门心思。
也是这具身子底子不错,鸳鸯只喝了一天的药,便有些起色了。至第二日,鸳鸯已是好的差不多了,夜里锦绣寻她,两人闲谈的时候,听锦绣道:“鸳鸯姐姐端得是心灵手巧的,督主大人习惯了你的服侍,这两日姐姐病着,他竟自个儿穿衣洗漱,连小贵都不让近身。说来还有一桩趣事。”
鸳鸯只含笑不语,锦绣本说的兴起,看鸳鸯兴致不高,便瘪了嘴,平淡地道:“鸳鸯姐姐不晓得,你养病之后,原先伺候督主大人的那四个内侍,竟跑来自请服侍的。后来连督主大人的面都不曾见到,就被督主命曹总管轰出主屋,还挨了一顿板子的。”锦绣说完,看鸳鸯事不关己的模样,叹气道,“姐姐可不晓得,督主大人近来可难伺……”
鸳鸯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巴,道:“又胡说。”
锦绣吐吐舌头,俏皮地道:“左右我们这些愚笨的人伺候主子都要更加用心些。”
鸳鸯笑着摇头,神情恹恹的,道:“我昨儿又梦到阿爹阿娘了。”先是前世的爹娘,接着便是金老爹他们。鸳鸯道:“他们搬到新家去,我还不曾回去哩。也不晓得住的是否习惯。”
锦绣拥着她的肩膀,道:“病了总是这样。”锦绣尚且不知鸳鸯那日为了救她,向雨化田许下的承诺,带着期许道,“何况督主大人如此器重姐姐,兴许能提早让姐姐脱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