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子说得不错,这宅子里仅剩他一个儿子了,自己还真不能拿他怎么样。至于卫氏,她也没直接干什么坏事。要说有错,那也是自己的错,自己听信妇人之言,是自己糊涂。而且,动了她,小儿子怎么办?母亲被休,会影响孩子的名声,他还没成亲呢,刚订了婚。
思来想去,冯老爷只能把怨气报在卫氏的娘家上。谁让他们找了道士来骗自己把儿子挪出去的,谁让他们家送来的奶娘让人怠慢自己的孩子。
他找了个借口,说小儿子的奶娘偷盗,送了官,那奶娘起初还叫屈,后来冯老爷靠近她,低声问一句,“我大儿怎么死的?”她目瞪口呆,然后低下头去。
卫氏到牢里去问出了缘由,也不敢再替奶娘奔走。
这还不算完,卫家独子后来也因为口角打伤人命,卫老爷前来跟女婿求助,人家要五百两,才肯罢休。可是,冯老爷说,“我的长子我都救不了,还哪里有本事救人?”
等卫老爷去求自己的女儿和外孙,他们母子却十分为难,卫氏说,“我一个妇道人家,家产不在我手上。”卫昌盛说,“外公,家业今后是我的,可是,现在还不是。”
卫氏说没办法,卫老爷还能体谅,可外孙是冯家宅子里住的唯一的儿子了,这家业继承人都不肯为自己求情,卫老爷就知道,这外孙被自己教的太自私了。他擦一把老泪,蹒跚离去了。
卫氏这些年虽有接济家里,可是她到底是续弦,自己没有嫁妆,全靠男人养活,家中产业主要是田地,到她手里的活钱也没多少。卫家家底单薄,若非如此,当年也不会让女儿做妾,现在要拿出五百两,根本不可能。
卫家的独子到底还是被流放了,后来据说是流放地太苦寒,伤寒死了。卫老爷知道独子没了,收到消息的那天,就一口鲜血喷出,没多久,也去了。只剩下一个老妻,病歪歪地躺在床上。
冯老爷听见这么个结果,就到儿子墓前去烧了纸,“欺负你的人,爹都收拾了。你弟弟虽然对你不恭敬,但你去时,他还小,你别怪他。至于卫氏,为父也没有证据说她有对你怎样,如今,爹已经让她去庵里为全家祈福了。家中事务,已经交给你弟媳妇了,卫氏以后就算回来,也是在媳妇手上讨生活,她也好过不了。来世,我们若是还做父子,爹会尽心照顾你,不叫我儿移了性情,也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卫氏后来说自己病了,从尼姑庵回来,冯老爷以卫氏有恶疾为由,把卫氏送去了乡下宅子养病,还说她的病回过人,不许接回来。卫氏心里明白是为什么,但是她不敢解释。有心说,那些事不是自己做的,可是想想,老爷什么都没说,自己去解释,岂不是自投罗网,反而越描越黑。不过好在,身边的下人伺候还算尽心,日常用度儿媳妇也让人送来,吃穿倒是不愁,就是山村里不如城里繁华。卫氏享过福的人,实在不甘心。
可是,卫氏只要回去,儿子和媳妇就会让人把她送走,说是为她养病好。后来,她实在气不过,质问媳妇眼里可有婆婆,但是媳妇说,“这是公公的意思,说让您在乡下为死去的大公子祈福。儿媳不知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公公说了,自您嫁进冯家,正妻嫡子就都去了,家里少了一半家业。公公说您克家,不让您回来。您就算为了自己的亲儿子,就在乡下荣养吧。”
卫氏想起当年父亲背着自己撺掇来的道士,还有什么不明白,再加上丈夫儿子都不收留她,再想想父亲也没了,兄长也没了,所有的依仗都没了。还能说什么?
卫氏的一生就在乡下度过了,后来她吃斋念佛,也不想回去了。
至于冯老爷,后来的那些年里,就常常去庙里捐香油钱,希望大儿子来生能过得安宁。他去世的时候,临终的心愿就是与长子再续父子缘分。
第83章 穿成虐子渣男
林枫面对眼前的熊孩子,实在无语, 自己不过叫他来, 跟他沟通下父子感情, 这小子就冲自己冷笑, “父亲自来当孩儿没有一样,突然向孩儿示好, 是为了卫姨娘吧?”
“她已经扶正, 是我的夫人。就算你瞧不起她出身,不想叫声母亲, 那叫声二娘,总可以吧?昌宗啊, 你要知道,卫氏并无过失。而你却连基本的礼数都不讲,传出去坏的是你的名声!我是为你好,才提醒你,该叫卫氏一声二娘。从名头上说,她如今已是你的母亲, 即便是续弦,那也只在原配面前执妾礼。在你面前,依然是长辈。如果你不喜欢她, 我可以让她不要管你的饮食起居,你可以和我一起住。”
那小子十三岁, 才到父亲肩膀高, 还在长身体, 身材微胖,大眼睛提溜乱转,“可是,父亲,我跟你住在一起,那姨娘要与你行房可怎么办?孩儿不想听见。”
“你,咳咳咳……”林枫又咳嗽起来,前两天感了风寒,到现在咳嗽没彻底好,让这臭小子气得自己又犯病。林枫本来就是想以教子为名,躲避和妻子、妾室行房这件事。有儿子在,不让其他女人过来,也是合理的。自己无论做几辈子男人,心还依然是女儿心,只要不想搞拉拉,就要杜绝一切女人来和自己亲热的可能。儿子,是个借口。
可谁知,这小子居然一张嘴,就把这件尴尬事给捅出来,林枫心里只想着两个字,“欠揍!”
她算是明白了,冯老爷为什么恨不得一天照三顿打孩子,这熊孩子,确实让人手痒。圣人来了,怕也忍不了。
“爹,性命重要。女色是刮骨钢刀,爹身体不好,还是不要想女色了,要是爹实在憋得不行,儿子给爹找个师傅,念几遍清心咒,如何?”
“滚!咳咳咳……”林枫简直忍无可忍。自己冰清玉洁的女儿心啊,……在自己的世界清清白白,穿越的几个世界也一直独守空闺,今生,……今生自己来了之后,也是清白得很,却被这小子说成什么,这小子再胡说下去,自己的名声还能要吗?
不行,得想个办法。林枫思来想去,这孩子半年多前,为了压着卫氏不让一年内扶正,曾经请过族里的老人来。既然他觉得族里老辈人公正,不如请几个同族长辈过来,和他说说厉害,大约该比自己这个亲爹说话中用。
这么想着,林枫又让下人去把儿子唤回来,那小子翻着个死鱼眼睛,嘟囔着,“不是让儿子滚吗?怎么才片刻,就又让滚回来?爹,朝令夕改,先生说不对。”
“咳咳咳……”大约是被气着了,这风寒咳嗽又反复起来,林枫忍着气,耐心说,“你不用操闲心,我那续弦和姨娘们,以后不能进正院。我已经让人把你的东西搬到这正院的东厢房,以后,我父子同住一院,我亲自教导你。”
“你?”混蛋小子抽抽鼻子,“儿子听说,父亲您小时候学业也不好,总挨祖父的手板子,您教我?我要是学了错的东西,会被师傅打的吧?”
林枫搜索下冯老爷的记忆,确实冯老爷儿时不大爱读书,也确实挨过父亲的打。林枫深呼吸一回,对自己说,不生气,不生气,我若生气谁得意,气出病来无人替。
“好了,你去东厢房归置东西。然后把这几日学的书好好温习,我过几日考你。”林枫把儿子打发了,又叫来一个下人,吩咐道,“你去二老太爷、三老太爷、五老太爷家里,请他们明日傍晚过来,就说我家昌宗顽劣,不听大人管束,也不守理教,希望他们过来帮忙劝说。”
下人出去了,林枫却看见一个半大身影躲在门外,“昌宗,是你吗?鬼鬼祟祟你干什么?”门外传来啪嗒啪嗒的跑走的脚步声。
“这破孩子,还听壁角。”林枫突然觉得把这个小祸害弄到身边,不知对不对。
第二天一早,冯大公子带着下人上学去了。林枫继续咳嗽,昨天晚上没睡好,咳嗽似乎愈发厉害了点,中午大公子放学归来,老老实实地跟父亲同桌吃饭,只是他有些心神不宁。
吃着饭,还看父亲几眼。
林枫见他拘束,还以为冯老爷整日打骂虐待孩子,让儿子有了心理阴影,所以就摆出慈祥的面容,给孩子夹菜。结果那小子一看父亲给夹菜,立刻把碗藏到自己怀里。
真难讨好,这小子。到底谁是爹,谁是儿子啊?!
林枫正感觉有些挫败的时候,突然这小子殷勤地给老爹盛了一碗鸡汤,林枫突然感动,觉得自己这几日苦口婆心教导没有白费。
只是喝了几口汤之后,觉得味道不太好,林枫就不想喝了,但是,孩子期期艾艾地说,“爹,喝汤,补养,病好得快。”
瞧,孩子多贴心,到底是心里渴望父爱的别扭孩子啊。
林枫为了鼓励他勇敢表达对父亲的孺慕之情,就又端起碗来喝了几口。冯大公子问老爹,“爹,味道如何?”
如何?有股鸡屎味儿。林枫腹诽。
不过实话还是不适合说出来,她言不由衷地说,“很好喝。昌宗如今这般孝顺,为父十分欣慰啊。”
饭后消食的时候,林枫还带着儿子去花园逛逛。这时,卫氏抱着小儿子过来,闲话几句,就说出来意,“老爷,妾身看老爷这几日咳嗽,不如妾身带着昌盛搬去正院,也好照顾老爷。”
“不必,我身边好几个下人,伺候人的活儿不用你干。你如今是当家的夫人,管好家才是最要紧的。”
卫氏不甘心,又让小儿子冲父亲笑,“昌盛听说,长兄如今和父亲居住,十分羡慕,也想时时承欢膝下呢。”
一个吃手的小屁孩,能知道这些?哄鬼呢?
林枫烦了,叹口气,“青莲,我之所以,把昌宗接到正院亲自教导,是因为他亲娘去世了。我答应你,若是昌盛没了亲娘,我也一样亲自教导。”
冯大公子“噗嗤”就笑了,冯小公子没了亲娘,那意思就是,只有卫氏死了,冯老爷才会把小公子接到正院。
卫氏尴尬地扯个笑容,不知怎么接话,本来只是想趁机住进正院,哪里知道老爷说出这话来。卫氏脸皮再厚也不能再求了,何况卫氏还不是个脸皮很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