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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稠奶汁状的雾霭堆砌在缓和的江流上,微弱的红灯和太阳一样朦胧晦暗。
船上的人被一阵蓦然的撞击惊醒,支起了僵硬的身躯,打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他这是撞到岸上了?
鹿绵揉揉眼睛拭去鼻尖上的露珠,扶着船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浓雾之后的是一片青葱翠绿的原始森林,高伟的树木俊秀挺拔直插云天,茂盛的枝条郁郁葱葱隐天蔽日。古木参天盘根错节,林中水汽弥散仿若烟尘、仿若凝露,给这幽深密林徒增了一抹神秘。
一条小白狗规矩端正地坐在船边,小尾巴一摇一摆哒哒打在船上,一双水汪汪的小眼珠黏在了主人身上。
“你别看我,昨天晚上的罐头是最后一个了。”
“汪汪。”白尾巴快摇成了朵菊花。
这小东西,鹿绵叹叹气,在它面前把背包使劲倒了倒,“你看,我就说没有了吧。”
一个黑色天鹅绒首饰盒掉下来,砸在枯叶腐殖上,滚了几圈沾了一身的泥渣停在鹿绵脚边。
“诶?”
他捡起打开一看,一把小拇指长的钥匙放置在凹槽处。
鹿绵沉思几秒,将钥匙插进项圈的钥匙孔中。
只有在梦里,他才有过这种荒唐到不真实的感受。
然而,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这个带给他无数屈辱的项圈应声落地,把他从梦境拽到现实。他把项圈捡起,拍掉泥渣,放回包中。
这纯黑的项圈一定能把安德烈的肌肤衬托得纸一样惨白。
只穿着单薄的上衣下裤的少年把空荡荡的背包往肩上一抗,招呼着自己的小狗走进了这片丛林中。
泊江之下,属于亚热带季风区,是绝不该出现这种只有在热带才能见到的原始丛林的。
但耗子都已经变异了,野生植物野蛮生长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而且,他们也好像无路可走了。
深入幽静丛林,没过十几步,便看见了挂在枝丫上的塑料袋。再往前走,便是一条蜿蜒的水泥路,路旁的护栏锈得发棕,道路旁竖着掉漆的木质指示牌。
“湖心岛?”鹿绵停在指示牌前,看着牌子上被人乱刻乱画写下的各种祝福、情话,便心知肚明。
这个岛应该是个旅游景区,还是为情侣们开设的。岛上最高的地方,有座小亭子,亭子旁有棵大槐树,来这岛上的观光的情侣们都会得到一块小木牌,在上面写下你侬我侬的词句,再爬到整座岛最高的湖心山顶,把小牌子系在大槐树上,以祈求爱情长长久久。
翠绿的爬山虎长满了陡峭的山体,灼热的光幕如流动的黄金顺流而下刺透稀薄的雾霭。鹿绵站在路的最左边,估量着山顶高度,“也不知道山顶能不能看到岛对岸?”
白兔急着要吃东西,他如果能爬到山顶就能把起码半个岛的情况尽收眼底,那他就知道要去哪儿填饱他俩的肚子了。
水泥路往前就有一条山梯,陡峭得很。鹿绵只好把手臂长的白兔抱在怀里,一边注意四周动静,一边往山顶上走。
不过,这岛上的山可真矮,他才爬了不到十分钟,就已经能看到小亭子的飞檐流角和那棵大槐树的枝干。
等等!鹿绵的瞳孔猛得缩成了针孔,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槐树的枝干上竟然趴了个人!
他不敢发出一点儿声,猫着身子向上走,时刻注意着树干。
那是一个穿着蓝色保安制服的男人,他整个人骑在枝干上,浑浊的眼珠中全是求生的渴望,整张脸乌青乌青的,黑眼圈能跟熊猫相比,苍白的嘴唇疯狂地上下动着做出“救我”的嘴型,手舞足蹈地跟鹿绵比划。
呼啸的风夹杂着落雨迎面直吹,鹿绵纤细卷翘的睫毛被挂上了一排亮晶晶的露珠。他抿了抿嘴角,迈着步子往前走。这倒不是他乐于助人,而是男人一直没有大声呼救,说明树下面很有可能趴着只沉睡中的怪物。他敢打赌,只要他扭头就走,树上绝望的男人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吵醒怪物,如果怪物实力过强,白兔和他都会有危险。
但是在怪物睡梦中悄悄干掉他,可比正面迎对安全多了。
鹿绵压低呼吸,慢慢向上走。当他刚刚走到山顶的小平台上时,一眼便瞅见了大槐树根下枕在狗爪上睡着的巨大獒犬。
那是一只足有头小牛大的,肥头大耳满身黑黄浓毛的巨型獒犬,它的肩膀的肌肉紧密结实,夸张地凸成两颗坚实的铁球,它的犬齿上沾着鲜红肉块,整整齐齐地连带粉红牙龈暴露在外。
遇到这么个野猪似的怪物,鹿绵骂人的心都有了。他屏气凝神,双目死盯着那条沉睡的獒犬,往后退了一步,还不忘抱住他的小白狗。
一见最后的希望也要离他而去,那男人终于绷不住了,站在满是花苞的槐树上,双手围在嘴边,蹲下身往下大声喊,“啊~”
鹿绵的小脸眨眼间变得惨白,他的心跳的飞快,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直往山下飞奔。獒犬惊天动地的嗷呜,从他身后传来。
', ' ')('妈了个巴子,那人渣要踩着他俩的尸体活下去!人渣!畜生!猪狗不如!亏他还舍命来救他。
他的脑子乱作一团,一条清晰的思绪都想不出来,只知道只有拼了命地跑才有一线生机!
獒犬的爪子打在青石台阶上发出越来越清晰急促的哒哒声,这只尝过了人血的獒犬跟在猎物后兴奋地汪汪咆哮。
二十步、十步,它狂乱发热的红眼珠锁定在了少年脆弱的脖颈上。
近了!少年身上鲜活的人气冲击着它的鼻腔,这条贪婪恐怖的獒犬张开了血盆大口,上下四排牙齿冒着寒光,眼看就要落少年在纤细的脖子上。
哗!啪!
雪白的气旋把狗嘴冻成了一块坚冰,前方猛增的重量让巨型獒犬从半空跌到了地上。
巨型獒犬甩甩头,眼暴凶光,怒气冲冲地瞪着那条吐气旋的小白狗。
“嗷呜!”
白兔跳出鹿绵的怀抱站立在青石板上,冲着体型是几十个它的巨型獒犬无所畏惧地皱脸龇牙,气势汹汹地嘶吼。
两条狗对立在狭窄的山梯上,它们盯紧了对方的一举一动,眼中疯狂和嗜血都一览无遗。
獒犬动了!它收紧后腿矫健的肌腱蹦到空中,伸出了白兔脑袋大的狗掌,像是导弹要落在白兔身上。
不过白兔临危不惧!一串更猛烈的气旋从它口中喷发而出,一股脑冲击在獒犬的身上。
獒犬被雪花覆盖了半个身子,连眼睛都被冰雪彻底掩埋,然而它的动作只是迟缓了一下,下一秒长着锋利指甲的狗头大的巴掌就朝白兔不足胳膊长的小身板上呼过去。
可视力受阻,再加上白兔反应迅速,那泛着寒光的指甲擦过白兔的脊背狠狠打在了地上,一条红横如墨水般渲染在雪白的毛皮上。
“不!”这一刻,鹿绵比生命里任何时候都要气愤痛恨自己的无能,他眼睁睁地看着小白的毛皮被血浸湿染红,却什么也做不了,这让他心如刀绞。
“我砸不死你!”愤怒到极致之下,他抡起背包狠狠甩在獒犬的狗脸上,把沉甸甸的大石块举过头顶往狗脸上用力地砸,“去死!”
失明的獒犬被西瓜大的青石块结结实实地打在狗头上,牛犊大的身子跌跌撞撞侧倒在台阶上,不受控制地顺台阶向下滚落,被锋利的青石板嗑出一连串的血痕。
鹿绵抱起背上全是血的小白狗,眼泪如断线珠子一颗颗坠落到白狗的毛皮中,“小白,小白你没事吧。”他的声音细小到几乎无法辨别,不顾血污地扒开黏在一起的毛发,让伤口暴露出来。
一条足足有十厘米的大裂口正源源不断得冒着血珠。
还好伤得不重。
失血过多,白兔整条狗都气息奄奄,楚楚可怜地看主人把自己抱到山下。
要救治小白,首先就需要为它处理伤口。
鹿绵一口气从山腰急速跑到了景区门口的保卫处,喘气都不稳地闯进门大开的保安宿舍,翻箱倒柜地找,终于找出了一个小医疗箱和几瓶纯净水。他先是用纯净水清洗伤口,然后给伤口撒上云南白药,伤口周围用碘酒消毒,再用绷带裹了三层。
作为一个不是经常上医院的人,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伤口不再流血后,小白的情况好了很多,但依然很萎靡,趴在地上呜呜叫。
鹿绵心疼到了极点!
可是也只能这样,保安宿舍里只有烟酒水,他给白兔拿不出填肚子的东西。
肠道饥饿蠕动的咕咕声不合时宜地响起,鹿绵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白兔空瘪的小肚子,他知道想要白兔活命,一切要靠他了。
冷静后,他打开了青铜戒指。
个人面板中,他的积分因为杀死了一只青铜高阶的变异兽而暴涨至1010,这条獒犬还爆出了一本灵魂系法术《驭犬术》此时正安静地躺在邮箱中。
鹿绵点击领取,一个青铜狗坐像出现在他的手心,当他按照邮件指示,想要捏碎狗像学习这个技能时却被告知要先加入学院才能学习。
不过加入学院需要一百积分,这1000积分是白兔和他用命换来的,讲道理他是只希望用在购买武器上的。
但如不加入学院又给了他一种系统功能不完全的紧张感,他思索再三还是点击确认。
就在点击的那一刻,一种强烈的吸力从戒指上传来。
鹿绵面露惊色,还没等反应过来便倒在地上,失去知觉。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个椭圆操场的大门外,两位清秀可人的迎宾分立于铁门两侧。
操场内正举办着活动,许多顶五颜六色的帐篷沿操场支起来,就连绿色球场都被四排各色帐篷占据。这些帐篷前有的人来人往摩肩擦踵,有的只有两三人,有的甚至一个人都没有,要不是人群有大有小,真是活像他以前学校的社团招新。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进去时,有位身着蓝色制服的小姐姐便热情地将他带进热闹的广场中。
“看什么看!几百年没见
', ' ')('过雄的是怎么滴,真是到我们招徒弟学生的地方发骚……”见几个过路的雌性往他身上瞟,蓝衣小姐姐终于忍不住了,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
鹿绵疑惑地看着过往的几位男士,这明明是雄性啊?不等他发问,小姐姐又接着自顾自地说道,“像您这样年轻的单身的雄子最容易被身强力壮的雌性欺负了,出门在外可要保护好自己,到了外面可没有我们招新处的工作人员维护秩序了。”
“哦,对了。您是来加学院的对吧。我叫小周,是专门为雄性服务的工作人员哦~”说完,小周把胸前的工作牌骄傲地亮了亮。
居然还有分性别对待的,鹿绵皱着眉越想越迷惑,不知不觉就被带到了大门内侧第一个帐篷。
这个简陋的帐篷下,安放着一排看起来就十分舒适的按摩椅,各种饮料桶摆放在靠墙的位置,两男一女舒服地坐在按摩椅上,翻看资料夹,享受着服务人员满脸堆笑地殷勤递来的饮料或水果,见到鹿绵到来,谁也没有反应,自忙自的事。
小周微笑着把一脸懵逼的鹿绵按在按摩椅上,拿过了一叠厚厚的资料夹,“来来来,您看看这些门派学院,资料都写得很详细,有中意的就标记一下,我们会有专人护送您到指定的帐篷。”
“不是,我想问我是怎么来到这儿的,还有我什么时候能回去,我有急事……”还没等说完,鹿绵的嘴便被小周用草莓堵住,她笑了笑回答道,“您没感受到,您现在是灵魂状态吗?这里是一处虚拟的世界,包括你以后加入的门派学院,都是虚拟的灵魂世界。这里的时间流速是外界的十分之一,所以你如果不是有要紧事的话,招新处是建议先加入学院,再离开哦~”
“当然,您如果执意要走也是可以的,二十四小时候可以花费100积分重新回到招新处,也是可以的。”
心中大半疑惑小时候,鹿绵紧张的心弦终于松开了,不过情况对他仍然不利。
他不打算出冤枉钱再来一次,也不打算把时间耗在这里,他最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适合自己的学院。
想到这里,鹿绵把目光放在小周身上,把她拉到一边低声询问,“那我……我的资质比较高,你觉得我适合什么样的学院呢?”
“资质高?”小周皱皱眉,眼睛迅速扫了一眼四周,把鹿绵带到帐篷后的角落,耳语道,“你这样随便把资质跟别人说是很危险的!”
“我知道。”鹿绵无奈地摊摊手,“不过你是专门服务雄性的工作人员嘛,所以我就……”
“行吧,”蓝衣制服的妹纸深深地叹了口气,“那你尽量把贴近的信息告诉我,我来帮你找找。”
闻此,鹿绵心里一喜,压低了嗓子耳语道,“我的体质接近六十,精神力七百往上,资质优异,你帮我找找合适的看。”
听到后面,小周的眼睛瞪得一次比一次大,不可思议地看着鹿绵,“你认真的?”
“嗯嗯。”鹿绵乖宝宝式地点点头。
“呼,好吧。”小周羡慕地看了鹿绵一眼,把资料翻到最后的排行榜上,指着第三个说,“那你最好的选择就是御神岭喽。这个门派主修魂魄神灵,擅长搜魂役物,实力酷炫吊炸天,但要求精神力和资质都极高的人才能加入他们的门派,老实说,如果不是遇到你,我都要以为这门派今年要颗粒无收了!”
御神岭?听上去是个很正派的名字。既然小周说最适合他,那他就去试一试吧。
他们从大门口一路走到大型操场的中心处,在一顶占地足有四个普通帐篷大的大型帐篷前听了下来。
“滚!你不识字吗?精神力不到300就敢来面试?哼!”
一个彪形大汉被一位俊秀的白衣道袍的男子一脚踢出帐篷,滚落到地上,骂骂咧咧道,“不收就不收嘛,动手干嘛?不是我来面试,你看看你们帐篷有多冷清!”
“超凡者?”彪形大汉爬起来看着鹿绵,像看到了奇怪生物一样上下打量起来,“你来面试的?不怕被丢出去?御神岭收徒可不区分雌雄。”
“什么意思?”
大汉哼了一声继续道,“就是说就算你是雄性,他们也不降低面试标准!”
居然连招徒弟,有的门派学院也是雌雄分别标准的。只是鹿绵不明白为什么给雄性如此优待。
“面试吗?”白衣男子面无表情地说道,给了鹿绵一个警告的眼神,将手覆在他的肩上,良久才点点头道,给了个眼神让他跟上。
他跟着走进帐篷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简陋的帐篷后竟是一条荷花拥簇的木廊,一处微风和煦的中式亭阁安置在尽头,几缕柔和阳光由半透明的翡色屋檐倾泄进古色古香的亭阁,环绕于琉璃雕琢的香炉之上,清风伴香弥散在亭阁上空。
亭中有一案台,案台上笔墨俱全。两童子分立在两旁。
白衣男人把鹿绵带到了亭内恭恭敬敬地对着案台后侧躺着的男人行了个礼。
“知行,你可以退下。”一道慵懒低沉的声音从亭内传来。男人缓缓直起身让一袭深蓝色长袍垂下,一头长
', ' ')('而顺直的及膝乌发温顺地贴在那人的后背上。男人长得明眸皓齿,面若桃花,一张脸美到雌雄莫辩,若不是听过嗓音,鹿绵险些误认了性别。
那个叫知行的男人冷漠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鹿绵,随后恭谨得退出雕梁画栋的亭子。
“你叫郁鹿绵?”男人那张俊美的不似凡物的脸突然放大在鹿绵眼前,他吃了一惊,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一步,被男人顺势拦住腰。男人的看着他的眼睛, 露出饶有兴趣的笑,“狡黠圆滑,胆量过人,心细如发,是个不错的苗子。”
被陌生人突然拦住腰,鹿绵的脸上飘起两朵红云,气愤地瞪了了男人一眼,迅速打下了男人不安分地爪子,厉声呵斥,“放手!”
“放手?”男人挑了挑眉,双目狭长遂远,邪魅一笑,“乖徒弟才貌过人,为师难得一眼相中,为何要放!”
一卷玉简从桌案上飞到还懵着的鹿绵面前,直接拉开到最后,只见在自己的名字用金色墨水刻在了一个叫沫云霜的名字之下!
“我不是来面试的吗,什么时候拜了个师父啊?”鹿绵看着那金色的大字,心里又气又急,“我都还没决定要不要进御神岭呢?”
“哦~呵呵,看来本尊的小徒儿还不知道呢?你一旦决定面试,便只有听从宗门安排的份。”男人笑眯眯地挑着鹿绵的发梢,,语调中有难掩的宠溺,“来,叫一声云霜师尊。”
听此,鹿绵只能认栽,看着沫云霜不情不愿地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
“云霜师尊。”
这四个字仿佛有魔力般的,让沫云霜的心慢了半拍,他把强烈激悦的情愫隐藏在湖水般静谧的眼中,温润如水地看着他心心念念了无数岁月的少年。
“嗯,乖徒弟。”
他所有的克制隐忍都在这一声师尊中土崩瓦解,沫云霜喜不自禁地像对待稀世珍宝般把少年温柔地揽进怀里,贪婪地嗅着时隔千年少年的发香。
我等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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