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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就到这里,都可以理解吗?”
晏千钧定定地看了身旁的女孩一眼,见她幅度不大地点了点头,几缕有些长了的细碎刘海坠到了眼前。
该修一修了吧,再长就该挡眼睛了。
晏千钧忽然又很想再转笔。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石子落入平静的心湖里,激荡起圈圈涟漪,而后又归于平静。
他终究还是忍住了这怯弱的转移注意力的小手段,默不作声地将按动式的自动书写笔放回胸前白衬衣的口袋里。
晏千钧屈起手指,神色淡淡,“没有别的什么的话,我就先走了,有问题我会给你发微信的。”
“好的,谢谢学长。”宋明婵长出了一口气,掩饰得太拙劣,还是根本不情愿掩饰,对他要离开的打算表现得像卸下了什么负担似的。
有一瞬间,晏千钧都想坐在那里不走了。他看得出来,她并不是对学生会的工作感到为难,而是单纯不喜欢负责这项工作的人——也就是他本人。
第一次见面时,她表现得惊慌失措,匆匆离去的背影怎么看都算得上是落荒而逃。再后来,她对待桑决和他总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始终不愿意和他靠近一点。
明延却说,他们小时候就在一起相处过。
……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东西?
这些想法转念而过,按捺下不再平静的心绪,晏千钧终究没有做出一些不像自己的行为,只是起身将办公椅收入。
他金丝细边眼镜下的桃花眼眸目光晦暗,背过身离开少女旁边时,脸上惯有的浅淡笑容已然消失无踪。
“没事,再见。”
……
眼见他走了,宋明婵往椅背上一靠,滑轮在地上很丝滑地滚动了一下。她拿过摆在桌上的透明水杯喝了一口水,垂眼去看手机界面。
寝室群里的小姐妹们还在问她工作还没处理完嘛,晚饭要不要一起吃,或者需不需要给她带一份。
宋明婵发了一张舔狗小表情,配字是:我刚买了一袋盐,什么盐,爱你无需多言。不过还是回绝了她们的好意,回复道:不用啦,我等会儿自己吃,么么么【爱心】。
也才四点,还不着急吃晚饭,她琢磨着先写一下还没完成的稿子。手机页面切换,她给头像从黑白的一棵树换成一只动漫小狗、看起来洋溢着幸福气息的洛桑决发了消息。
【4.40过来接我】
自从那天亲手给洛桑决带上了项圈之后,他整个人之后几天一直显得尤为甜蜜。尽管两只手都被打得哆嗦,还想要对服侍她的一切事项亲力亲为。
因为后头的绳鞭甩得有些出血了,宽厚背脊上叠起道道血痕,大片地泛起红砂。
宋明婵给他涂药的时候,那双漂亮眼睛就一直注视着她,嘴唇紧闭,什么痛喘还是撒娇求饶都没有。
只是安静地看她。
甚至有点舍不得眨眼,好像怕她哪时候就又消失不见。有时候手会再抚上颈上项圈,指腹摩挲着雪白蟒皮或是银色的凯莉锁扣,好像一再地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带上了专属的项圈。
如果他真的长了尾巴,想必一定摇得像螺旋桨一样快。
不过按着宋明婵一贯的恶趣味,每次见着他高兴地翘尾巴,她就更欺负地狠一些,想把人的高兴劲儿压一压。
但是她从没见过洛桑决哭。
他有自己的自尊心,虽然对着另一人下跪俯首、摇尾乞怜,却从不为身体的快感和痛楚所左右。
大约对他们那样的人而言,眼泪是怯弱的表现,必须要无时无刻保持无懈可击的状态才是。
洛桑决那高不可攀的周身气势,如果硬压着其跪趴下,膝盖摁着尾椎,手臂被反剪在身后,红肿的脸颊贴着地面冷硬的瓷砖。
无论是隐忍不屈的表情,还是充满力量感和爆发力的身体却被全面压制,一定是相当漂亮的场景。
可问题就出在这儿了。自打掉马之后,在她面前,洛桑决的什么桀骜不驯的样子都不翼而飞,整个人显得纯情又甜蜜。
……是那种看起来很好骗的样子,一些什么强制play顿时索然无味了起来。
话又说回来,宋明婵的消息刚发出去,那边就秒回了。
洛桑决:【好的,您需不需要我带什么过来?要喝冷饮或者奶茶之类的吗?】
宋明婵慢悠悠地想了想,回复道,【布丁西米露,七分糖,常温的】
对面回复了一个,【好的主人[心心]】。
有点难想象他是怎么顶着一张冷淡酷哥的脸发出这种柔软撒娇的话来,不过年轻帅气的男人天生擅长狗狗做派的撒娇亲昵,只是在她面前因为紧张,时常不知如何自处罢了。
宋明婵搁下手机,打开了文档。
关于那篇没有头绪的文章,刚刚晏千钧给了一个新思路,那就是写节日风俗相关。说起来,好像过几天就是钟鱼节了。
钟鱼原指寺院撞钟之木,但钟鱼节并不是佛节,而是源于梁殷王时期,
', ' ')('上大夫钟鱼殿前为广陵洪灾进谏言的一段典故。
广陵受灾严重,文臣谏言如雪花一般堆叠到君主的案前,梁殷王却不以为然。见君王如此做派,心灰意冷的上大夫以身投密江,以死进谏。值此之际,梁殷王才为其大义所感,救济赈灾,使万千百姓免于流离失所之苦。
百姓感念其为国为民的殷殷之情,便每年在他投江自尽那一日祭奠他。久而久之,钟鱼节便也传承了下来,并衍生出了不同的习俗文化。
钟鱼节在秋分之后两天,即阴历八月三十,秋分之后,暑热已消,天气转凉,暑凉相分。在这一日,人们会出去放纸鸢,纸鸢上寄托着对下半年的美好祝愿,放得越高越远就能讨得一个好彩头。
此外还有吃汤圆、拜佛拜神之类的习俗。宋明婵前世的时候,就常有人在那一日煮芝麻馅的汤圆给她吃。
而钟鱼节之后,基本是各大学校举行秋季运动会的时候了。
…
宋明婵纤纤十指在键盘上翩飞,总算是将这篇文章赶了出来。她长舒一口气,看着时间到了4:35,将笔记本合上和水杯一起放入包中。
随后站起身,放好办公椅,将空调和顶灯关好,背着包准备出门。研讨室旁边就有电梯,宋明婵出门直走了一段路,左拐进了电梯间。
这一班电梯凑巧没有什么人,她就回头看看清晰映出自己的镜子,果然如晏千钧所说的头发乱了。抬手理了理,不见有成效,干脆解了发绳,柔顺的长发如云烟般披散在肩后。
那顶帽子还被她拿在手里,手指勾着扣带处晃晃悠悠地转。
向外走到西侧门,一个人正随意地站在外面,也不打伞,只是站着。很眼尖地捕捉到了她的身影,嘴角上扬,很高兴地迎了上来。
“主人,我帮您拿可以吗?”洛桑决低头,用着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询问道,他指的是宋明婵背在肩上的包。
宋明婵也没拒绝,卸下包给了洛桑决,接过了先前他拎在手里装奶茶的袋子。嫌麻烦,便又把帽子扣在了头上,抬手间,露出了手腕上圈着的棕色小熊发绳。
太阳还未落下,天边已泛起晚霞。烟霞倏飞,晴川粼粼,云雾洒金,连林木的顶上也披了层叠的霞光,由倦鸟归巢。
两个人走在一条僻静的小路上,石阶之间生了青苔,不知名的野草长在径边,缀着星星点点的白色紫色的小花朵。几棵老桂树身姿挺拔,枝木延展,绿荫遮住了半边天穹。
宋明婵忽地停下了脚步,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青橘味的薄荷糖,摊开手递给了洛桑决,“吃。”
青年略有些手足无措,说了声谢谢主人之后,指尖碰到了少女柔软的掌心,拿走了那一颗薄荷糖。宋明婵还看着他,似乎是在督促他把那颗糖吃下去。
他原本将主人的包拎在手里,后来得了她的允准,背到了背上。此刻不由得庆幸,不然单手拆开糖纸的包装也算不上容易。
洛桑决拆开糖纸,将那颗绿色的薄荷糖送入口中。舌尖一卷糖球,酸甜的青橘味便在口腔内蔓延开来。他本想含在嘴里多品一会那颗糖的甜味,却见宋明婵的脚步没有再动,就站在原地看他吃那颗糖。
洛桑决的舌尖不舍地顶了两下变小的糖球,不愿意她多等,还是用牙齿咔擦咔擦地将薄荷糖咬碎,青橘的味道好像也沾上了牙齿。
他垂眸看向宋明婵,明明是桀骜不驯的俊美眉目,小心翼翼吐出半截舌尖的模样却怎么看都有些傻气,好像一条刷完牙之后吐着舌头喘气的阿拉斯加,“吃完了主人。”
宋明婵拽着他的手腕走到桂树底下,眼见着周围确实没有人,她微微抬头,勾勾手指,“低头。”
洛桑决听话地弯腰俯首,少女那一截纤细白皙的手臂便勾上他的肩颈,果冻一样柔软的樱唇贴上他的嘴唇。
青年讶然之下,紧闭的嘴唇也分开了一条小缝,于是便被毫不留情地撬开侵犯。唇齿之间,宋明婵尝到的全都是青橘的甜味,手下的身体微微发抖,连藏在口腔里的软舌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才合适。
宛如埋在沙层里的大蚌,撬开两扇贝壳之后,里面柔软的蚌肉就再无藏身之处,连同莹润华美的珍珠一起被掠夺殆尽。
洛桑决向来不是什么弱势的角色,身居高位,底下的人决计生不出违逆之心,对他只有曲意奉承。可本该是顶级掠食者的他,这会儿却只是将手臂虚虚地环在少女的背后,纵容她的侵犯。
少女的舌尖掠过上颚和齿间,甜蜜的津液蔓延,洛桑决分神嗅到她发梢幽幽的冷香,一朵金桂的花朵在风里飘摇,打着转,轻盈地落到乌发间,装点了少女的秀发,装点了青年的梦。
情动的喘息自洛桑决的喉管和口腔间溢出,英挺的眉舒展,阖上的凤眸眼皮颤颤,浓密的睫羽弯弯翘翘,掩着动情之后的红晕。
宋明婵只是勾着他的脖颈,另一只手圈着他劲痩的腰肢,比起洛桑决的生涩,她游刃有余得多。
驾轻就熟的轻吻和纠缠,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她
', ' ')('会不会记起另一个盈满中药和沉香的怀抱,同样情难自抑的温声软语和予取予求。
一个终于做完自己工作的年轻男人,从图书馆出来以后,散漫地走上了人少僻静的小路。转弯前,瞥见了另一边桂树底下的一对情侣。
熟悉的上衣和白色纱裙,披散长发的少女被另一个人以保护者的姿态拢在怀里,弯腰垂首去亲吻缠绵。
他能做的,无非是默不作声地驻足或是默不作声地离开,因为看客和打扰二人世界的第三者等同。
男人冷淡地扯起嘴角,优良的视力让他清晰地看到在场的另一人是他熟知的哪个人。于是他抬腿,安静地离场,将闪着光芒的猫咪银链的图像从脑海里删去。
不留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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