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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枪指头的苍殊:……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啊虫啊的,怎么老是一言不合就一副想挂了他的架势。
大家真的都很暴躁呢。
我们苍同学对于自己有多欠揍没有一点B数。
苍殊举手做投降状,有些吊儿郎当,显然不以为意。
“我知道你生气,不过你来是想要好好谈话的不是吗。放下枪,坐过来,我们心平气和地聊。”苍殊拍拍自己的床板。
萨昂德尔始终冷着脸。在想把苍殊灭口的边缘反复横跳,他终究还是克制地收了枪。
无视了苍殊同榻的邀请,萨昂德尔就站在门前,冷硬示意:“就这样直接说,你的线索,你的条件。”
面对萨昂德尔的疏冷,苍殊一耸肩。“OK。”
“之前我说,要找到X大人,要先来蓝水星,因为如果他不在这里出现,就一定在下一处了,具体会在哪边我不确定,所以,为了保留我这个人质的价值,我肯定不会告诉你们下一地点在哪里,而且,如果你们这一次在蓝水星就找到了X大人,而我不在场,那么你们反手就可以把失去价值的我舍弃了。综上所述,我这一次必须要和你们一起行动,不接受把我留在飞船之类的决定。”
萨昂德尔沉思。
苍殊的要求合情合理,但,也可能是苍殊想要借机离开飞船,再找机会逃跑的障眼法。
他不会信任苍殊,所以两个可能他都持保留态度。
见萨昂德尔一时没有决定,苍殊继续劝说:“与其纠结我说的是真是假,你不如保证你们能做到的事情,比如,更加严密的监视。”
苍殊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清楚,就算自己不说,最后的结果也不外如是,不如爽快点。
“好。”
萨昂德尔这一次没有犹豫就同意了。
“还有别的吗?只这两句话的话,你不用把我叫过来。”苍殊目的明确还有理有据,就算让希利尔带话谈判也不影响,但苍殊却坚持要见他,萨昂德尔相信不止这么简单。
闻言,苍殊一笑。“要说有,我就只有这一个要求,不过,也不单单只是提出要求而已,面对面还是有不同的,比如,我可以看到你的态度,想看看你是不是有卸磨杀驴的打算,而你也能看到我的态度,有一点我还是能为你保证的,那件事……”
这样含糊的字眼便已经让萨昂德尔敏感地蜷起了手指。
“我不会告诉任何其他虫,包括X大人。如果你还相信我的话,那就可以放心了。”
萨昂德尔目光深刻地打在苍殊脸上,阴翳带冰霜。“我不相信你。”
说完,便转身。门就在身后,一把拧开就要踏出。
“萨昂德尔。”却被叫住。
回头,萨昂德尔凝眉看着苍殊。
被镣铐加身的青年直白得像个求知的孩子:“你难道不舒服吗?”
这乍一听仿佛关切对方身体是否安康,但,在如今萨昂德尔的耳朵里,不存在歧义。
这句问像是揭开了他的伤疤和最隐秘的罪恶,萨昂德尔漆黑的瞳孔骤然一缩,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宛如自卫一般迅速地拔枪,扣下扳机——
“砰!”
嘣!
子弹扎进床褥下的木板,距离苍殊大腿外侧不到两厘米。
然苍殊毫无意外和惊骇的神色,他冷静得像个教官。“这么容易就被动摇,作为雇佣兵可是失格的。”
萨昂德尔握枪的手青筋鼓胀,因为过于用力和压抑而不断轻微颤抖。
而苍殊却又旋即粲然一笑:“团长大人,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轻松得似乎浑然不觉刚才的危险,以及萨昂德尔随时可能继续的射击。
萨昂德尔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和郁愤。他脸色黑沉如水,还扶在门把上的手直接推开门,走出去。这位持重克己的团长大人,连落锁都是温和礼貌的,没有负气摔门,不会像佐伊那样宛如拆迁办。
“呼。”苍殊松了口气出来,不过脸上的轻松和笑意倒也不是作假。
安梓:[嗤,还当你不怕死呢。]
[死还是怕的。]苍殊很坦诚。
被枪口对准,一下皮紧的感觉起码还是会有的嘛,况且那枪还真的对他射击了。
苍殊摸了摸自己的床板,一脸痛惜,“小破床真可怜,被嫌弃还要被伤害。”
这都第二次了呢,这床真不遭待见。
安梓见苍殊在看那个子弹眼,忍不住嘲讽:[不作不死,自讨苦吃。]
[皮那一下我很开心。]苍殊接话,没个正经。
不过,苍殊刚才刺激萨昂德尔那一下,却不是没眼色、瞎皮,是他敏锐的感觉告诉他,萨昂德尔这种人…虫,让他自己把情绪放着不管,逃避痛楚下去的话,只会无知无觉地越陷越深。
习惯了压抑的人,是会被自己的冷静所麻痹的,以为可以相安无事。
对这种虫,不如把
', ' ')('伤口解剖得鲜血淋漓,虽然过激,不过,苍殊也相信萨昂德尔是可以支撑住情绪过渡的。
不管怎么说,萨昂德尔对他不赖,还教他驾驶飞船,这次确实也是自己的错,苍殊觉得自己还是该负一点责任的。
虽然这种所谓负责的方式粗暴而自以为是,可能人家根本不需要呢,但反正苍殊觉得自己有所表示就OK了。
这些话苍殊懒得跟安梓说,说多了显得矫情。不过,他觉得安梓多半也是明知而不言吧,这些活了太久的老东西。
但比起那位好说话的神,他倒更愿意和嘴巴毒的安梓在一起了。那一位的话,看得可就太透了些。
不过,话说,萨昂德尔真的很生气啊……
比预想的都要生气。
在这次见面之前苍殊其实都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认真想想,自己因为知道自己是雄虫,跟圣扎迦利一样都是A雄,萨昂德尔实际没什么损失,但在萨昂德尔看来,这算是,额,直男惨遭骗炮强奸吧?
这么一想真的有点过分了诶,不怪乎萨昂德尔杀意那么重,自己现在还能全须全尾地坐在这儿已经很难得了吧。
下次机会合适的话,就认真道个歉吧。苍殊想。
有机会的话。
……
“嘭!”重重一拳击打在墙面上,萨昂德尔一脸阴郁又暴虐的煞气。
苍殊那简简单单几个字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像是在赤裸裸地质问他的灵魂:
——你难道不舒服吗?
不舒服,当然不舒服!他怎么可能被一只雌虫迷奸而感到舒服!
他只会觉得恶心,耻辱,肮脏,愤怒……
明明该是这样的,然而大脑的记忆和身体的感觉却被反复唤起,越是想要忘记就越是清晰。
纵然他那时已经意乱情迷,却并非神志不清,他记得自己是如何被蒙着眼睛绑住手脚,自以为是得雄恩宠,却实际是在一只雌虫的身下那般婉转呻吟,那般放浪形骸。
他更记得,记得那经历过一次就绝不会忘记的噬魂销骨的极致快感!明明得知真相内心充满排斥,晚上入梦后也全是那逃不开的绮色梦魇。
这几日,每天早上醒来看到身下淫秽耻辱的罪证,他都恼恨欲死、杀意滔天。
萨昂德尔本来就厌恶自己这副重欲的身体。
虫族向来纵欲,他们一族就更是淫欲的化身了,他一点也不喜欢那样失控堕落、沉湎欲望的感觉,像敌对虫子取笑的那样——低贱得对谁都能张开腿的牡兽。
但是现在苍殊的存在仿佛打脸,活生生地告诉他,他的身体曾为一只雌虫绽放得何等淋漓尽致。
完全是肉欲的奴隶。
萨昂德尔逃避这个事实,他给自己找了无数的理由,比如他当时以为和自己交尾的是雄虫,比如当时身处浓郁的雄虫信息素当中,他的身体当然情动不已……
绝对,不是和苍殊有关,不是和自己的淫荡的身体有关。
没错,起码苍殊有句话说对了,这样轻易就被动摇,不像自己,不是一个S级雌虫该有的样子,是对自己所坚信的、坚持的信念的背叛。
萨昂德尔,你要深信,你的身体和灵魂,都是为最好的、最圣洁高贵的A级雄虫所准备的。
其他任何,都不可动摇你。
……
丁零当啷。
苍殊甩了甩双手,重获自由的左手倍感爽利,而右手手铐的链条则连向了另一只更为白皙的手腕。
希利尔动了动左手,牵连着苍殊的注意力。他笑着招呼苍殊:“该走了。”
苍殊跟上,一同下了飞船。
他和希利尔就这么被铐在了一起,堂皇地走在街上,也没有谁多看他们两眼。
因为虫族寻衅滋事的虫太多了,偷盗、抢劫这种犯罪行为,亦或者只是挑衅失败,落败一方受制被胜者抓起来做点什么再正常不过。手铐都算够好的了,如果胜者有意羞辱,甚至会拿狗链子拴着虫子上街!
这是什么胜者为王的文化啊,苍殊觉得作为一名含蓄友好的东方人……有点刺激是肿么肥事?(*/v\*)
希利尔在苍殊眼里,渐渐就变成了一只身形高大纤细、体态优雅美丽的灵缇犬。苍殊自己也从受制捆绑变成了遛狗散步,心态好的一匹。
希利尔也挺开心的,跟苍殊绑定了,总觉得能遇到更多有意思的事情。
但其他三只虫就不这么觉得了。
萨昂德尔是现在只要看到苍殊心情就好不起来。
莫多昇是暗搓搓地羡慕嫉妒恨和苍殊绑在一起的虫不是自己。
而佐伊,他不爽萨昂德尔因为自己放跑了苍殊一次,这次就换虫了。
本来仅仅是因此不爽,但看苍殊跟希利尔走那么近,时不时两只手还会碰到一起,手指间无意地勾缠,而苍殊还一脸心情不错的样子,偶尔看向希利尔的目光貌似带着欣赏和一点点…宠爱?
佐伊瞬间就炸了,脸色黑红
', ' ')('交替。
他极度不爽。
他觉得苍殊是故意的,因为这是一只会喜欢同性的虫子。傻比希利尔不知道被占了多少便宜!
他觉得苍殊是一只花心风流、见一只爱一只的playboy虫子,之前还对他那,那样这样,现在……这只臭虫子该不会对希利尔也?!!
该死该死该死!
佐伊暴躁得想揍虫!
……
“先生,可以开始描述了。”肖像画师做好了准备,对坐在对面的苍殊示意到。
这些肖像画是为了明天而准备的,让萨昂德尔他们熟悉一下X大人的长相,才能在明天的茫茫虫海中找到对方,当然,如果对方有伪装的话,这个难度就又要提升许多。
明天就是蓝水星一年一度的水上狂欢节了,时间赶的几乎正好,当然不是苍殊在将近一个月前就掐好了时间,而是从凯瑟星离开以后紧赶慢赶才将将赶上。
苍殊眼珠往上一转,做回忆状,不消片刻,一连串的形容便从他嘴里吐露了出来:“脸比我大概小一圈,两腮这里再瘦一点……双眼皮,右边眼尾有颗很小的黑痣,眉毛比我稀疏些,细一些……”
这般描述行云流水,比起上次一个“帅”字以蔽之,苍殊这次显然有备而来。
而随着画像在电子画屏上渐渐成型,三个大脑袋都凑到了画师那边,眼睛跟焊在了屏幕上似的,看得目不转睛,要不是希利尔跟自己铐在了一起,苍殊不怀疑这家伙也想凑过去。
真是的,这些个老爷们儿怎么一点都不矜持,待会不是能看个够。
就算对这个世界更加了解了,苍殊也依旧无法感同身受雌虫们对雄虫的渴望。
哪怕是莫多昇呢,即便早就接受了与雄无缘的命运,如今更是对苍殊有了禁忌的好感,也还是没有办法不对雄虫在意。雌雄吸引是天性。
而且,莫多昇也无法否认他真的很喜欢X大人信息素的味道……这一点让他很羞愧,好似背叛了苍殊,不忠不贞般,却又无可奈何。
这些忧思纠结当然只有他自己知晓。真是,暗恋的内心戏也真够不少。
话说,这位画师这会儿心里也犯嘀咕,画像逐渐完善,如此相貌气质倒更像位雄子,可因为职业原因,他不仅和所有虫一样熟悉每一位A级雄子的容貌,就是B到F级的雄子,他都多多少少有印象的,便有八成的信心,雄子当中没有画上这一位。
而且这样温和的表情,雄子可……
那看来这只雌虫的原型不是力量型的了吧,这类虫子是雄子们比较偏爱的,哼,叫虫嫉妒。
把画屏点成光屏模式,投影到屏幕上方,再旋转面向苍殊,画师问苍殊:“你看看可是这个样子?”
苍殊装模作样地认真打量了一番,然后竖起了大拇指:“简直一模一样,太厉害了!”
他压根没仔细看,反正瞅着已经挺像的了,不管怎么说这张脸他被迫看了三年,已经是他脑海里能勾勒出来的颜值最高的人了,果然有个具象的形象描述起来真实感都不一样诶。
虽然距离他理想中唇红齿白的标准雄子形象还差许多,但那些符合条件的奶油小生他一个也想不起来长啥样了。
看着季丞之这张熟悉的脸,苍殊似乎也回想起了在邻居姐姐、兼房东、兼班主任家里被抓壮丁帮忙批改作业的艰苦岁月了,真是一点也不怀念,甚至想起了自己在季丞之的海报上打草稿被发现后那个女人公报私仇给自己加作业的血海深仇。
季丞之温朗俊逸的形象稍作修改就是个活脱脱的温文尔雅的青年雄子了,反正比苍殊自己适合多了吧,苍殊表示还算满意。
萨昂德尔支付了星币,然后看着画师把画稿删除,五虫离开了这家肖像画馆。
除了苍殊,其他四只都看着自己移动终端上的画像,目光热切。
莫多昇有些心虚,没点开光屏,就只在小小的手表屏幕上偷瞄,还时不时瞄一瞄苍殊,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望苍殊一直没有把目光投向他。
苍殊看着这些家伙有些恍惚的样子,很遗憾要不是手铐加身,他可是要跑路的。
看到身边的希利尔,苍殊心下咦了一声,抬眼看看萨昂德尔,回头再看希利尔,苍殊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靠近了用手肘撞了撞希利尔,苍殊一脸促狭和不加掩饰的探究:“你好像很在意啊,我本来以为你们这个团里,对雄子最上心简直快成执念的是萨昂德尔,今天才知道你深藏不露嚯。”
希利尔不以为然:“雌虫谁对雄虫不是执念呢,别看莫多昇和佐伊那样,倘若给他们机会,撞南墙的决心一点不缺。”
打了个太极,希利尔又看向苍殊别有深意地笑:“倒是…你,苍殊,虽然你口口声声为了寻找X大人而私逃出来,可我怎么越看你越不觉得你多在意雄子大人呢?”
是贼难免会心虚,苍殊一瞬以为自己暴露了,但面上依旧稳如老狗。“因为我比你们都有信心呗,这是底气。”
“哦,什
', ' ')('么底气?”希利尔弯腰凑过来,“是手里的情报比我们多,还是……”
苍殊一把掐住希利尔的两腮,捏成了嘟嘟嘴。“转移话题失败了粉毛蜻蜓,你身上也藏了不少秘密,就少窥探别虫的隐私了。”
随即放开手。
希利尔后退,直起腰来,一手揉着自己的脸颊。
他看着苍殊懒洋洋的脸色,知道苍殊大概真的对他不太感兴趣,可能有一些好奇,不过没有深究的兴致。
莫名的,希利尔反而有种可以倾诉,甚至想要倾诉的错觉。
他反问苍殊:“我看上去有那么明显吗,很期待?”
希利尔问的是,他对X大人的消息所表现出来的态度。
苍殊挑眉,他还以为这个话题要被揭过去了。“嗯哼,谋划着什么的样子。”
希利尔失笑,“别说的那么可疑啊,我敢对雄子大人谋划什么。我只是……”
他的眼神悠远,头一回能叫人在这只腹黑轻浮的虫子身上看到深沉和温柔。“我只是想知道,这位大人,是不是我一直在寻找的……”
“嗯?”最后几个字太飘忽,苍殊没有听清楚。
刚要追问,突然,一种被危险锁定的感觉让苍殊精神一凛!
他立即大喊一声:“躲开!”
同时一把扑倒身边的希利尔。
砰!
苍殊刚才站立处的斜侧地面上就多了一个弹孔。
苍殊分毫不敢懈怠,抱着希利尔便一连滚到了最近的一处建筑下,躲到了面向射击方向的遮挡物后面。
枪声再响两下就停止了,却还不能当危机解除。
街道骚动了起来,警报立刻被许多虫子拨了出去。虫族虽好斗,但大型械斗和热武器攻击还是禁止的,想来警察应该很快就会赶来了吧。
而苍殊他们五只,都是实战经验丰富的虫子,几枪射击就都确认了狙击手的大概位置,以及目标显然是冲着苍殊来的。
希利尔背靠自动贩卖机,问苍殊:“有头绪吗?”
“差不多吧,是上次抢夺圣扎迦利…大人的那伙虫。”
除此之外苍殊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敌人,雄子就算会被抢也不会被杀的,除非是外族,但虫族领域能让外族携带军火潜入,那蓝水星的总督也可以去自杀谢罪了,何况自己A级雄子的身份还没暴露的话怎么也不至于这么吸火吧。
总而言之,狙击他的虫,实在很好猜。
但苍殊也很意外,对方是怎么知道他们到了这里的,而且看来,比他们还要早到。
不过,现在怎么摆脱危险才最紧要。
苍殊脱下外套,只剩下右手胳膊被手铐挡着脱不下来,他让希利尔给他解开手铐。
但显然,这一点希利尔无法配合他。“比起敌人,我更担心你逃跑。”
“啧。”苍殊其实也没指望能如意。
嘶啦——苍殊徒手撕断了左边的衣袖,在自动贩卖机边缘晃了晃,并没有遭到射击。而后猛地朝一个方向丢出了衣袖——
直到衣袖落地也没有听到枪响。
不知道是狙击手离开了,还是在等待他们露出破绽。
“最近的脱逃点是对街前面那条窄道,我们跑过去。”苍殊指示到。
“好。”希利尔很是配合。这虫虽然轻浮,关键时刻却很着调。
苍殊突然握住了希利尔的左手,比手铐的牵绊更加紧密了,这样行动会更加灵敏,因为彼此动作的传递更加直接,多一根链条的媒介会让这种传递滞后些许,在紧张的运动中影响很大。
——是非常实际的考量,希利尔清楚的,可是当他们两手交握,他还是感到了一丝微妙的不适,和奇妙。
这其中有一部分应该和苍殊没有关系,希利尔只是没有和别虫手拉手过的经历。
而另一部分确实和苍殊有关,希利尔也说不上为什么,但如果换个对象,他略一想象竟是有些排斥这样亲密的举动。
希利尔想,苍殊这只虫似乎确实有种奇妙的气场,让虫忍不住被吸引,忍不住想要有跨界的亲密。
他们的队伍里可是已经有两只虫子都如此了呢,难道他也没能幸免?
呵呵。希利尔不置可否。
不过,这样的苍殊,无端这般吸引着他们的苍殊,简直就像……
极为稀少的某些个偶尔,如有什么灵光刹那而过,希利尔抓不着,却仿佛能窥见蘑菇云爆炸般颠覆性的冲击,叫他迟迟不敢靠近真相。
嘶啦——苍殊又撕下了自己的衣服,披在身上。
“一二三,跑!”
苍殊喊下口令,然后抓起希利尔朝斜前方冲了出去。
在他们冲到道路中间、前进后退都有一定距离的时候,枪声终于再次响起!
而且射击的位置变了!想来刚才他们躲在贩卖机后面时那位狙击手也在调整射击点,如果他们继续留在原地,恐怕这一刻就是被突如其来的子弹一枪爆头
', ' ')('了吧。
好在他们深谙战场瞬息万变的道理,在一时的安全里被动等待,并不一定能等到硝烟散去,还可能等到死神上门。
哗啦——苍殊将身上披着的衣服掀起抛出,风将衣服鼓吹起来如蝴蝶般振翅,却还未起飞就被两枚子弹击落跌下。
在衣服障眼的同时,苍殊拉着希利尔简单地改换了运动轨迹,再次加速冲刺,不过这对于一名优秀的狙击手来说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干扰,争取到的片刻停顿让他们与窄道还差个五六米的距离。
苍殊咬牙,感到吃紧,如果是他一个人的话,行动当然更加灵活,不过想来也轻松不到哪去,这十几米谁跑过去都会跟个靶子似的。
这种时候也顾不上藏拙了,苍殊高度集中注意力,在这危机关头企图尝试像在安全安静的环境中那样,放出精神力。
这个世界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做,没有异能的设定来支撑,苍殊感觉到精神力的释放像是被水银包裹着一般滞涩,但确实是可以做到的!
苍殊立刻就发现一枚瞄准了他的子弹进入了他的感知范围,精神力比视觉更加精准地捕捉到了子弹的动态,可是他的精神力铺展得还太慢了,即便是感觉到却已经晚了一步!
苍殊拼尽全力做出微调,受伤可以,但决不能让子弹射中致命部位!
然就在这时,一股外来的力量突然抓住了苍殊,带着他险险错过那枚子弹!
而还不等苍殊回神,他便又腾空而起,耳边呼啸的风伴随抽象而旋转的景色迅速后退,连同枪声一并被甩在了后面,眨眼间他们就已经到了窄道里,彻底脱离了狙击范围。
双脚被放下落到地面,腰上的手同希利尔的翅膀一并被收回,苍殊抬眼就对上了希利尔从分裂的六边形恢复原状的眼睛,一时不想说话。
苍殊感觉自己洽了柠檬。
雌虫的作战方式太帅了叭,近身感受还要更酷炫诶,雄虫是什么辣鸡玩意儿?
酸了。
叹了口气,苍殊虽然确实羡慕,不过倒也不十分介意。
察觉到了苍殊刚才的郁闷,希利尔当然知道这是对强者的不甘,不免有些恶劣地想要逗弄一下这只狡猾从容、奈何弱小的虫子。
“刚才还叫我粉毛蜻蜓,怎么现在倒忘了我的种族优势?你这样的小虫子是不是不清楚高阶战士的战斗方式啊小苍苍~”
娃娃脸的高个青年此刻骚气得一逼,也恶劣得一逼:“我可是一直看着你像只小蚂蚁一样兢兢业业地挣扎呢,到最后才出手,是不是吓坏你了,嗯?”
用雄虫的外貌伪装雌虫,苍殊就被认定为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一些,希利尔自觉自己是比苍殊大个八九岁的。一声“小苍苍”,合理,也明显戏谑。
然而苍殊一点没有被希利尔的挑衅所惹恼,反而冷静客观地分析到:“你的翅膀目标太大了,容易被瞄准。而狙击手在看不到的地方,在你不能通过复眼观察狙击手射击动作来预判射击轨迹的情况下,应该尽力避免使用翅膀。”
希利尔被说得一愣,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就见苍殊突然对他勾起一个调侃而邪气的笑来。“所以这些垃圾话就免了吧,我没有佐伊那么好激怒。你可以联系萨昂德尔他们了,约定一个地点汇合。”
苍殊的自若和包容,让希利尔觉得自己仿佛是面对了一位成熟的兄长,云淡风轻地化解了他幼稚顽劣的玩笑。让他在雷神佣兵团一向得利的腹黑无处使力,有些讷讷。
现在换希利尔郁闷了。
他讪讪地抬起右手,点击手环样式的终端。却突然,感觉有一只手替他捋顺了额前微乱的头发,他抬眼便犹如瞬间跌落进深邃到令人沉溺的星河。
“刚才要谢谢你愿意虫化救我,所幸没有受伤,你确实很厉害。”
因为真挚,连声音都似乎温柔得发酥。
希利尔怔忪住了,手指都停下了动作。
他确实没有受伤,但他觉得自己这一刻好像被狙击了。
直到终端传出萨昂德尔的声音,希利尔才猛地回过神来,心下依稀有了糟糕的感觉。
“边走边说。”苍殊先往窄道另一端走去,手铐牵着希利尔跟上。
“我们没事,去停机场外汇合吧,我们很快过去。”
切断了与萨昂德尔的通讯,希利尔再看向苍殊的背影,都不敢去确认自己的心跳,他一点不想知道万一自己还在心律不齐,可要怎么给自己一个交代。
他和自暴自弃的莫多昇以及破罐破摔的佐伊可不一样,他可是有命中注定的雄子的。
不过,这只叫苍殊的虫子,真的是,有毒。
希利尔对苍殊下了判决。
“你跟上来,我手这么拽着很难受。”苍殊让希利尔与他并行。
后者便两步上前,与苍殊并肩。
这时身后渐远的那条街道上响起警笛的声音,希利尔无意识般自然地握住了苍殊的手,催促地牵着苍殊加快步伐,“快走,被警察逮住审问,不知道要耽误多久。
', ' ')('”
苍殊没有异议。进了警局万一要面部识别确认身份,那他可就没得玩了。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牵着苍殊,希利尔又不动声色地放开。瞥着苍殊浑不在意的侧脸,希利尔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他想到了刚才的躲避战,没有预兆地突然唤起了一件让他在意的事情,只不过那种情况下一闪即过的感觉,事后跟苍殊玩闹起来差些就要忘了。
看不到狙击手的动作,他确实如苍殊所说无法预判,复眼捕捉到的子弹轨迹就要慢上些许,但比普通虫子的肉眼仍然要厉害上不少。所以当时他是先一步察觉到危机于是抱住了苍殊——
而几乎就是在抱住苍殊的前一刹那,他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看不见的“罩子”内,“罩子”像水一样地包裹着他,却比空气还要无形。
在那罩子里,他觉得安心得仿佛回归母巢,无端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事实上,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觉得子弹的动作更清晰了。
感觉出现得突然,消失得彻底,无迹可寻,又过于短暂,几乎要被希利尔当做战斗中过于集中精神而造成的错觉了。
可倘若,那不是错觉的话,和以往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最明显的区别,就是……
希利尔的目光落在了身侧的苍殊身上。
他的瞳孔一扩一缩。
他思忖,那种奇怪的感觉,莫不是和苍殊那种神奇的隐匿气息的天赋技能有关?
聪明伶俐的希利尔,可惜没有和雄虫建立过精神联结——虽然刚才的情况亦有不同——否则绝不至于错过如此明显识破苍殊身份的机会了吧。
当然现在的他是不知道的。
他只是觉得自己又接近了苍殊的一个秘密,得意地想要炫耀一番,抬起手正要准备骚扰苍殊,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前面两只虫子停下,我是警察,有虫举报你们和刚才的枪击事件有关,还麻烦配合一下调查。”
苍殊:……
希利尔:……
怎么怕什么来什么,日。
两虫转身,就看到一只穿了制服的高大虫子手持枪支朝他们走过来。
“放心吧只是简单审问一下,只要确认你们是受害者,没有别的问题的话,很快就能离开的。”警察先生好心地安慰他们,如果不是他一直举着枪的话,看上去还能更亲和一些。
警察对他们做了个简单的手势,苍殊他们便举手示意没有武器。不过他们之间的手铐一下吸引了警察先生的注意。
“你们这……OK,这个情况待会儿麻烦也说一下,如果和此次事件没关系的话,我们并不会多管的。”
几句话的功夫,警察也来到了他们近前。“不过还是需要走一下流程,戴上我们的手铐。”
苍殊配合地把手伸出来,还问:“警察同志,你们是有可以消磁民用锁的警用万能码的吧,那我这个手铐你能不能先解除了?”
还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希利尔的胳膊,“我不是很想跟一个同性这么形影不离来着。”
希利尔目光一闪盯住了苍殊。
“这个要到警局才有办法。”警察的视线在苍殊和希利尔之间打量了一圈,“不过,我说了跟本次事件无关的私事我们一般不插手的。”
“是吗,那真的很遗憾。如果你能帮我解决这个问题的话,我可能就不会——这么做了!”
随着苍殊突然加重的声音,他和希利尔一起出手了!
两只手铐中间的链条一下锁住了警察想要为他们戴上枷锁的右手,同时希利尔一条长腿踢向了警察左手的激光枪,后者甩动手腕让枪不至于被冲击震脱手,但发出的激光却失去目标、在墙上烙下了几段灼烧的痕迹。
而这边苍殊一个侧身,一脚踩向了警察的膝窝,左手指尖寒光一闪,一柄小巧锋利的匕首就刺向了警察的脖子!
这柄匕首是刚才苍殊拍希利尔胳膊时,从对方臂带上取下来的。也因为这一个隐蔽的举动,才让希利尔明白他的意图,配合打得相当默契。
但这位警察同志也是相当不简单,他竟然不顾手铐链条把自己的手腕手掌刮剌得皮开肉绽,也要把右手强行拔出来!夺取到相对的自由后他后仰险险地避过了苍殊的匕首,只在下巴上被剌了一刀。
躲过杀招的警察迅速与他们拉开了距离,声音幽森:“你们这是要袭警?”
苍殊轻笑。“脸上的伪装都露馅了,还要装吗‘警察同志’?”
那位“警察”抬手摸了摸下巴,刚才被匕首划到的地方破了,却没有流出血液。他神态自若没有一丝懊丧。只盯着苍殊:“什么时候发现的?”
“两只卷入枪击事件的虫子,都还不确定我们是否具备威胁呢,警察同志你只身前来可真是艺高虫胆大。”苍殊解释到。
不过实际上,单凭这一点他还不敢一来就上杀招,实在是,这位追过来的“警察”对他的杀意未免太强了一些。
经历过末世,苍
', ' ')('殊对这些可是很敏锐的。何况,他还有精神力。
“哦,这么说来,是一开始就发现了呢。”他抬起自己血肉模糊的右手,伸出舌头舔舐那血腥的味道,活脱脱一个变态反派的形象。
“这是第二次了。我真的没想到会在这么弱小的一只虫手里受两次伤,现在比起杀死你,我更想捉住你慢慢地一刀一刀割下你身上的肉啊怎么办。”
“是爷们儿就一刀了断,建议你跟我学学,我就只想给你脖子上来一刀。”苍殊轻松得像跟朋友聊天似的。
对面虫子握枪的手动了动。
苍殊一把抽出了希利尔腰上的枪,上膛扣动射击一气呵成,手枪在他手里宛如游鱼一般灵活。慢了一拍的出枪速度也没有影响苍殊的准头,和对方射击过来的激光撞在了一起,高热能粒子对冲抵消,迸射出光点宛如火花一般。
然而苍殊却在这一刻被来自背后的冰冷杀意攫住了。
“躲开!!!”苍殊几乎喊破了音。
砰!
子弹扎入肉体的声音。
“唔!”希利尔发出痛苦的闷哼,随即则是压抑不住的痛叫:“啊啊啊!!!”
被希利尔护在身下的苍殊立刻关切:“你怎么了??”
“子弹!子…啊啊!”
“这种子弹会溶解他的肌肉。这个美妙的过程痛苦,而且绝望。”那只假警察虫子走了过来,面上带着胜者的轻蔑和笑意。
“你说的没错,一只虫对上你们太莽撞了,我何时说过自己是一只虫呢。”
巷子另一头立着一道身影,背上背着一个伪装成吉他的狙击枪背包,手上是一支加了消音的手枪,硝烟未散。
站在苍殊跟前的假警察虫子用激光枪对准了希利尔的头。“我想要带回去‘好好招待’的可只有你,这一只……”
他停下了声音,看苍殊翻身将痛苦呻吟的希利尔护在身下。
“放了他,我可以告诉你那位X雄子的所在。”
虫子一愣。随即露出一个非常满意的笑容来。“真是没有想到,你还能带给我这样大的惊喜。原来你们这段时间都是在找那只雄子吗,呵呵呵……”
“很好,我同意了。现在你跟他做最后的道别吧。”
苍殊拍打希利尔的脸颊,试图让他注意到自己。“希利尔,希利尔,你还能听到我的声音吗,意识还清醒吗?钥匙在哪里,把手铐解开。”
希利尔脸色煞白,冷汗直冒,但意识还没有丢失。他知道这个时候再不甘,自己也没有任何办法挽回局势,就算他坚持不解开手铐,那只虫子信守诺言不杀他,想来也一定不介意砍下他的手。
他没有挣扎的余地。
希利尔从终端的内侧取下来一个薄片,颤颤巍巍地贴到了手铐的锁上,咔哒一声,苍殊那端的手铐就被解开了。
然后在希利尔被汗水和生理泪水模糊了的视线里,他眼睁睁地看着苍殊被打晕带走。他在痛晕过去之前只来得及按下雷神佣兵团的通讯快捷键。
意识便沉入黑暗。
…………
苍殊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一个看上去像是旅店的房间。
刷拉一声,窗帘被拉开,刺目的阳光让他闭上了眼。再睁开,窗外鼎沸的声音也唤醒了他的听觉。
“我好像昏迷的有点久了。”苍殊提出了他的疑问。
立在窗帘阴影里的虫子回答了他:“你的伙伴报了警,为了防止你坏事,让你多睡了一会儿。”
“外面是水上狂欢节?你没有离开蓝水星?”
“你们既然是为了寻找X来到蓝水星,我为什么要离开?”
“说的也是,我都睡糊涂了。”苍殊甩了甩崭新的镣铐,很无奈自己最近真是逃不了被锁住的命运。“你那个能溶解肌肉的子弹,不会造成永久伤害吧?”
“呵,还有心思关心别的虫吗?”虫子一步步走过来,高大的身躯挡住了窗子透过来的光,在苍殊跟前投下一片阴影。
他捏住苍殊的下巴,抬起来与自己对视。
“还是好好担心一下你自己吧小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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