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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清晨,天冷,李逸却热得出汗。他皱紧了眉头辗转反侧,蓦然惊醒,汗如雨下。
为什么在身心俱疲的时候,他会梦见周方治?!
推开身上压着的玖玉,他满身大汗地下床,给自己倒了杯茶。
是积压太多了吗?还是昨晚的曦风……
他皱了皱眉。
昨晚他不该对曦风说那番话的。无论从什么角度想。
察觉到冷时才发现外衣落曦风那了。
“叩叩。”
“谁啊?”
“连本大爷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吗?!”
李逸开门,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男子。
“您是?”
“我?我是谁玖玉没告诉你?呵,我是你的王大哥,是曦风大人的贴身守卫,四楼里地位最高的侍从!”
“……原来如此。王大哥,清晨到访,可有急事?”
“瞧你这话说的,我想来你能不让我来?算了算了,知道你蠢。说正事,我是替曦风大人来给你送外衣的。今天罗公子来,可不要一脸穷酸相丢了他的面子!”
“…是。”
李逸目送王大哥离开,回屋抖开衣服一看,却不是昨晚落下那件。一边思索,一边因冷就穿上了。
“这,是曦风买给你的?”
玖玉起了,鼓着嘴坐在床边。
“嗯。”
“而且,还是那个王守财送来的?”
“……大概是。”
“快脱下来,不然会出大事!”
玖玉快步走到李逸面前,伸手就去拽衣服,李逸连忙一转,躲了开来。
“怎么了?”
“曦风想暗算你!——我们都叫王守财王狗,他嗜赌成性,甚至变卖妻女以换赌筹,楼内没人瞧得起他。你若穿了他送的衣服,一定会遭到众人非议,最后被人孤立!”
“是么。”
“你不相信?”
“我相信。”
李逸喝了口茶,淡然道:“不过如果曦风发现,我没穿他送的衣服会怎么样。”
“这……”
玖玉低下了头。
“如果他真如你所说,阴险狡诈,等待我的只可能是更残酷的挤兑。
“依我看,这次送衣,最可怕的不是风言风语,而是曦风借王守财之手公开表示了他对我的嫌恶,那么,想要逢迎他的侍从和小倌们会怎么做呢?这种人少吗?”
“不少……甚至连西楼的人,有时也要看曦风的脸色。”
“嗯。另外,听你昨天说的,四楼加上你我也不超过10个人,无论谁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别人很快就能知道,何况是曦风授意,王守财来做的事,传遍楼内也不过片刻之间。这衣服无论我收或不收,穿或不穿,艰难的处境都不会有任何变化,那何必要冻着自己呢?”
李逸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眸中若有所思。
“……你真的是因为这番大道理吗?”
“嗯?”
“我知道,你昨天是穿了外衣来的,但是进去替曦风净身后,衣服就没了。”
“So?”
“虽然我听不清你们具体说了什么,但是有一段不用听清我也懂!……我还知道,曦风加害于我后,马上就挑中了你!”
“那又如何。”
“你问我那又如何?!”
玖玉拍桌而起,“坏蛋!你一定要我把话说透吗!我、我知道没有男人能抵抗他的诱惑,更、更何况是他主动的……但是他可能会害死我!所以如果你当我是朋友,就不能和他这么亲近!”
“……难道你嫉妒了?”
“别扯开话题!你说,你是不是和他有了鱼水之欢后迷上了他,就算被如此对待,也甘心情愿?!”
“没有。”
李逸放下茶杯,朝门走去。
“没有?没有的话你逃什么,你给我说清楚啊,说清楚啊!”
玖玉步步紧逼,李逸眉头紧皱,终于抛下了一句一直想说的话:
“你是个男孩子,不要像个女人一样无理取闹!”
“砰!”
一个钝物击中了李逸的后腰,又掉落在地,墨汁飞溅。
是桌上的砚台。
“你以为我想啊!哪个男子会喜欢捏着嗓子说话,扭着腰肢见人,还要学会向同为男子的人分开大腿!如果不是被卖到这鬼地方!……”
玖玉的声音一下低下去了:“我只能靠出卖自己来拯救自己,我只能靠当一个最下贱的女人去希望做回一个普通男人……我没有错,只是没办法像个男人一样,把夜间的游乐当作笑谈……”
玖玉的眼眶发红,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滑下他尚显稚嫩的脸颊,他双手捂住脸,无助地坐在地上哭泣。
“命者,弱者受而困之,强者狎而骑之。”
李逸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此时,颠鸾倒凤阁
', ' ')('内,曦风正被六、七个十岁出头的侍从们团团围着,为迎接罗公子做准备。王守财冒失地高喊着闯入,侍从们连忙散开。
“曦风大人,不仅小玉不能留,李逸也不能留!”
曦风柱头,斜视王守财。
“早上,我奉您之命给李逸送去外衣,没想到转眼就被玖玉泼了墨,他还造谣说您和李逸有私情!另外,李逸收到外套后不但不慌,还冷静地分析了一通利弊对策,从容地穿上了我送的衣服……由此可见,此人心机极深,曦风大人万不可将他留在身边!只要曦风大人下令,小的……”
“知道了,下去吧。”
“这!”
王守财往上一瞥,竟看到曦风大人正笑着,吓得立马低头看地:“恕…恕小的多嘴,祝曦风大人一切顺利,小的下去了。”
他忙不迭地退出阁外,见四野无人,悄悄低声说了句:
“玖玉的猜测……莫不是是真的?!”
后院一楼,李逸吃过早点刚准备离去,麻妈妈一把上前扭住了他的耳朵转了个180度。李逸连声呼痛,麻妈妈冷笑两声:
“痛?你还好意思喊痛。我这心口的痛啊,那是喊都喊不出来啊!这曦风一进楼,我就看出他资质不凡终成大器,那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你倒好,第一天就惹得他伤心伤神,误了今天的大事怎么办!你负得起这责任吗!”
“不、不会有……哎哟!!”
“穿成这样也好意思跟我说不会有下次了!看我不马上把你挂牌……”
“麻妈妈,罗公子到了。”
麻妈妈赶忙回头一看,一瞬转怒为喜,收回手用手帕擦了一擦。
“哎哟!~~可把您给盼来了,昨晚我们家曦风可想您想得睡不着,茶饭无思呢!”
罗夏笑笑,不做言语,视线却落在李逸剑茧密布的揉耳朵的手上。
“麻妈妈又在训斥小厮了?”
“哪敢扰了您的雅兴。曦风已经在四楼梳洗好等您了,小刘,快送罗公子上楼!”
“是。”
“听说有位曦风的侍从在场。我正好有些话想问他。”
“这……”
麻妈妈心里打鼓,“这是我们楼里新来的,还不懂规矩,我还是让小刘……”
罗夏径直向李逸走去,麻妈妈立马改口:“我让小刘去厨房看看菜好了没,这小厮若有言行不当之处,还望罗公子海涵。”
罗夏向前,对李逸点头示意。李逸作揖回礼,在前领路。
上楼途中,李逸外衣下摆的墨渍如松竹之影,在罗夏面前摇晃。
“听说你是新来的,来了有多久了?”
“回罗公子,昨日刚来。”
“负责哪个部分?”
“净身。”
罗夏略微一怔,笑道:“你一定甚得曦风喜爱。”
“……罗公子高看了,只是个衣衫不整的无礼之人。”
“你叫什么名字?”
李逸一怔,回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而后道:“李逸,木子李,安逸的逸。”
“名人逸士,逸亦作隐逸解。好名字。”
“哪比得上罗公子。‘秋染夏者,至秋气凉可以染五色也’,故夏也作华彩之意。搜罗万象之华彩,实乃至善至美。”
“……难怪曦风如此喜爱你。”
李逸嘴角轻扬,心中暗喜:能对着古代人装逼,也不枉我高中三年语文课代表生涯!
摇动扶手下挂的铃铛。清脆的铃音一下传达到了四楼的侍从耳中。
“恭请罗公子登阁。”
罗夏在前,李逸在后,登上四楼。只见两列侍从在眼前排开,见到罗夏,便屈身行礼,娇声道:
“恭迎罗公子——”
一手拿柳枝的美貌少年含笑前来,轻拂去罗夏身上的浮尘。接着一位捧着香炉的少年身着纱衣,在罗夏身旁起舞般绕了一圈,腰不盈握。此时衣着华丽的‘谨迎’已款款走到罗公子面前,微微欠身,请他进入内室。
罗夏入内后,一众侍从也进入阁内外室侍奉。拿柳枝的‘清迎’把柳枝交给李逸,让他拿去扔了。
李逸走进暗室,也就是自己的卧室候命,此时小玉已不知去处。他坐在还温的床榻之上,不免思绪万千,只是不知为何又晃过周方治的笑颜,竟然还与罗夏的相重合,吓得他折了手中的柳枝。
“哎。莫攀我,攀我心太偏。我是曲江池边柳,这人折了那人攀,恩爱一时间!”
原来,他对周方治竟是有些负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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