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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东你好,请问这间房一个月的租金是多少?”
“什么?一个月?”房东剔着指甲,撩起眼皮看了司建一眼,“我这房不租短期,要租就三个月起步。”
“三个月?”司建有些为难,“太贵了,我出不起......”
“你有多少?”
司建报了个数,差不多是他身上全部的钱了。
房东沉吟了半天,最终还是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说:“行吧,算你运气好,碰上我这么个好人了。就这个数,租给你了。”
他们很快签订了合同。但司建搬进去时,邻居的一个大爷却叫住了他。大爷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会,露出了“这么帅可惜是个傻子”的表情,“小伙子,被忽悠了吧?你怎么不想想,这么便宜能有什么好货呢?这间房啊,半年前刚死了人,压根就租不出去,晦气得很!我劝你啊,也别住了,谁住谁倒霉。”
司建怔了怔,随后摇摇头,“谢谢您告诉我。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这个。”
大爷说你们年轻人就是听不进劝,以后就会知道后悔。但司建态度却很坚定,说已经租下了,不准备更改决定。
这是简四旧房里的回忆场景。因为小区内并没有宾馆,想要过夜,就只能在租房、借宿和野外凑合一宿里选,看起来过去的简四是选择了租房。
莫斯曾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到底为什么简四会那么穷,钱包里连三张整的都凑不出来。明明饭馆老板给的工资并不低,他本人也异常的节俭。本来他猜测是因为缴纳了星院的学费,现在他知道了,原来都是租房租的。
但他其实并没有租房的理由。因为明明说的只是“看一眼”,那立刻过去看一眼再坐车走人就行,何必还要租房呢?
莫斯席地坐下,看着司建开始在这间租房内忙碌。他并没有多少物品,按理来说收拾也费不了什么时间,但他还是一遍遍地重复将A物放到B处,又改放到C处,又重新放回B处的操作,眼睛瞎了的人都能看出他的焦躁不安。
纯种人类好像有一句话叫近乡情怯。莫斯想。
事实也就如他猜想的那样,司建说的“看一眼”花了异常长的时间。长到租房这件事本身,似乎就是为了留出时间让他思考。
简陋的小房内闪回着破碎的片段,展示着已故主人曾经的生活。那里面的司建有时像在看着窗外发呆,有时盘腿坐在床上,拿着那张成绩单细致地展平,一行行一列列地看,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回忆里日升又日落,数个日子流水般逝去,房子始终还是那样,没有什么变化,唯有主人眼神中的迷惘与挣扎与日俱增,像是始终下不了某个决定。
他看起来既像是不敢去见,又像在害怕这一眼后就将再也没有第二次的机会。甚至像一个捧着布满裂痕的玻璃球的小孩,明知道一碰球就会碎了,但还是会去触摸。或许是因为他知道,如果这次不碰,以后就将再也没有机会。
终于,在一个夜晚,闪动得愈加剧烈的场景停下了。司建掏出了身上所有的东西,将它们都放置在家里,只带着那张皱巴巴的成绩单走出了门。
一号小区离二号小区不远,但也还是要耗费一些时间。莫斯不远不近跟着司建,看出他步伐僵硬,手心也不时蹭过裤缝,擦去上面的冷汗。
而在莫斯看不见的地方,一个荧蓝的光屏正显示在司建的眼前。光屏显示着淡白的字:检测到前方剧情含部分不适情节,可能对检查员心理造成负担。请问是否选择开启系统半托管模式?
司建犹豫一下,还是点了否。总要有这一遭的,干这一行,也不能次次遇到不愉快的剧情都依赖托管。
简母的房子越来越近了,由一个看不清的黑点逐渐变为了清晰的全局。但是房间门口,却不是为人所预期的那样空无一人,而是站着两个男人。
屋檐的阴影下,看不出他们的长相,只能看出他们似乎正在交谈。
走得近了,两人的面貌便在光下显露了出来。左边较壮的男性与司建长得有三分相似,右边较矮瘦的,也是熟悉的面孔。
是出狱了的简父,和初中时试图猥亵简四的那个老师。
司建的脚步滞住了。停顿半秒,他躲到了一旁的树后,脸上的表情一下显出了极端的恐慌与警惕。莫斯站在他身后一寸的树影里,本就紧锁的眉心开始越皱越紧。他的尾巴数次往前,探过司建的衣角、小腿与背,但结果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一次次,尾巴都只能徒劳无功而又滑稽地滑落在地。
这是一场不容打破的默剧。剧中人按着既定的情节行进,局外人只能隔着薄膜观看,却不容许插手。
他们听见了门前两人的谈话。老师说:“哎呀,你看我都来这么多次了,老顾客了。你就便宜一点,就那么一点点......我保证,下次还来照顾你生意。”
简父说:“你那能跟别人一样吗?别人来,是正常使用。你呢?每次都闹得把东西打坏,知不知道还要接别人啊?还想便宜点,我操你妈的,脸真他妈大,我
', ' ')('不给你收两倍的价都是便宜你!”
老师悻悻说:“我这不是,一看到那张脸就忍不住......他们一大一小长得那么像,你也玩过的,还不懂我的感受吗?我忍不住弄坏,那能怪我嘛,只能怪那张脸太引诱人了......”
“少跟我扯有的没的。”简父冷笑着吐出一个数字,“这么多,一分不能少。不然就他妈的别想。”
他们的对话像正在交易什么商品,但又处处打着哑谜,令人摸不着头脑。司建一瞬萌生出极不好的预感,他试探着离得更近一些,想要再听到一些内容,但老师却露出痛心的表情,拿出一笔钱交给了简父,自己拉开门走了进去。
房子里到底在卖什么,值得这么隐秘的交易方式,又这么高昂的价格?
不详的预感愈加浓了。司建看着靠在门前数钱的那个男人,咬了咬牙,俯身抓了一把石子和沙塞进口袋里。这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一股焦躁的冲动促使着他做些准备,仿佛告诉他,为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做好准备。
莫斯站在他身侧,比原先的位置要近得多。他看向简父的目光只有冷淡,就像对这类情况见得实在太多,反而无法产生什么情绪,唯有看向司建时会充斥情感,那是一股极浓郁的躁郁。
房子里渐渐传出细细碎碎的声响。开始是男人的说话声,太过轻微,听不清是在说些什么。跟着是女人的声音,但不过几句,便猛然微弱下去,变得断断续续起来,低弱得近乎不可闻。
再紧跟着,是男人的笑声,低低高高。
简父数着那笔钱,烦躁地抓了把头。他抱怨道:“说了多少遍了不要瞎搞不要瞎搞,又他妈弄坏!......啧,算了,看在这龟种这次给的还行......”
房内的声音还在持续着,隐隐约约地传出来。司建实在是等不住了,他紧张地吞咽一下,藏在身后的手包着沙,预备冲上前朝简父脸上扬上一把,借他混乱的那瞬间冲进房里查看。
但就在他脚步挪动的刹那,简母的房里猝然传来一声男人的大声惨叫,旋即就是女人又哭笑笑的尖叫。司建不由一怔,顿住了。
简父一愣,旋即便是勃然大怒,他“砰”地一声将门板拉开,重重地拍在墙上,吼道:“他妈的臭婊子,又他妈闹什么脾气呢!?我是让你这么伺候客人的?!”
然而,呈现在他眼前的场景却不像是一场“闹脾气”。
披头散发的女人跪坐在地,脸上具是凌乱的妆与哭痕与血。她双手都有着深深的淤痕,手背上青筋暴起,紧紧地抓着一把染血的水果刀。那刀只露出了上半截,因为下半截正深深地插入在地上的男人腹部里。
“我操......你他妈的,真是疯了?”简父喃喃。
简母却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她的手腕机械般直上直下,狠狠地抽出来,又噗呲一声地捅进去。地上的男人原先还有些挣扎,渐渐地声音却越来越小,直到再也没有发出来。鲜血“咕啾”、“咕啾”地喷溅、流淌......染红了她整个的衣襟与脸庞。
“我操......他妈的!别捅了!他死了,死透了!你别TM捅了!”
然而简母依旧置若罔闻。她收不住惯性般又捅了好几下,这才缓缓停了动作,慢慢地转过脸来。
她实在与简四记忆中的样子相差太大了。原本的她,模样是不屑的、傲慢的,在这么破败的家里也像是格格不入。但现在,她的脸上只有枯败的神情,又混杂着一种麻木的平静,却是与这里像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包括地上的那具尸体。
但当她看到身前的简父时,那种平静霎时一扫而空,变成了一种熊熊燃烧的咬牙切齿的恨意。简母噗呲拔出刀,紧握在手上,缓慢地站了起来。她目光短暂扫过简父的身后,随即便定格在简父的身上,眼里的恨愈灼愈热,“对,你说得对,我是疯了。我他妈怎么可能不疯?!你他妈的在牢里的时候,老娘为了养那个小屁孩,只能去给男人卖身!结果你,你回来了,哈,干脆拉起皮条了?给我接客了?你知道这个男人怎么回事吗?!他每回都打我啊!你还算个男人吗?!”
躲在门前的司建察觉到了简母的视线,也清楚地听到了她那一番话。他忽而感到巨大的荒谬与迷茫。事实是这样的吗?是他逼得自己的母亲走上这一条路的吗?原来家里以前那些零碎的、枯竭的、几乎不可数的东西,竟是以这种方式换来的吗?
可他已经尽力地忍耐、忍耐、忍耐,不吃不用了。他是在这种牺牲之下被成全着活下来的吗?
简父怒不可遏地猛然冲上前,狠狠一巴掌扇在了简母的脸上,“臭婊子,你这是教训起我来了?!你脏都脏了,多卖点怎么了?我还没嫌弃你呢!贱人!”
他一脚就踹得简母跌在了地上,紧跟着又是狠狠的几脚,踹得地上的女人紧紧地蜷缩了身躯,死死抱着自己的头。
司建猛然从混乱的思绪中清醒,急忙冲了进去。此时他已经全然忘了什么计划了,手里的沙胡乱地往简父的脸上一撒,拦腰抱住这个已经发了狂的男人死
', ' ')('死地往后拽。简父的动作一滞,他看到了司建的脸,更是大怒,“他妈的,我说你这个白眼狼去哪了,原来是和这个臭婊子联合起来了?!真是跟你妈一模一样,养不熟的废物!”
一束凛然的寒光倏忽穿透了简父的眉心,嗡一声透过他的身躯,深深地插进了后面的墙上。
是一张薄而韧的身份卡。那上面有着浅浅的血迹,却并不是简父的。
莫斯从刚刚司建躲着的位置里走了出来。他的兽化迹象比以往都要严重,鎏金色的竖瞳紧成一道竖线,里面全然是择人而噬的凶光。他与简父擦身而过,低头深深看了一眼因奋力拦着人而因此受了不少伤的司建,目光上移,盯着简父凝了半响。
身份卡被他从墙上抽了出来。卡插得极深,墙上的痕迹亦只有窄而小的一线,切口极平整,不仔细看,甚至会被误以为只是一道墙缝。
真是该死的可惜。
莫斯细细拭去卡上的血,将它押在指尖细细摩挲。只有这样,卡片上微凉的温度才能勉强抑制住他跟着发疯的冲动。
他的视线转回房内,司建已经快要拦不住了,简父的力气比他要大得多,动怒时就像头发了疯的狗。他挣扎着踹向地上的女人,两手死死地掰着司建锢住他的双手,脸因怒火变得极其的扭曲丑陋,“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别拦着我!再他妈拦着我一会连你也一起打死!”
地上的女人缓慢地、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她抖着手,捡起了那把浸满了血的水果刀,一步步朝简父走近,面上竟露出一抹憎极了的笑,“对,就这样,给我拦着他,让他不能动,一动也不能动......做得真好,做得真好......”
这是简母对简四第一次表露出赞扬,但却是在这样的情况。
司建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的动作已经全是本能在支撑了,真正的灵魂像是陷进了巨大的迷惘。如果松开手,简母就必然会被简父打死,他也很可能一样。如果不松开手......
“噗——!”
“臭婊子我操你——啊——!”
刀捅进了简父的下腹里。
司建的手像被电流击中一般猛然地松开了。但这时他的动作显然已经毫无意义,因为鲜血已经泊泊从简父的腹部涌了出来。
简父哐当一声跌在了地上,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其的恐慌与惊惧,狼狈至极地想要逃跑。但简母的动作没有任何迟疑,她手上的刀极狠,极快,快得司建根本没有任何阻拦的空间,一下、一下、一下又一下地猛然捅进去......
“噗呲——!”
“噗呲——!”
“噗呲......!”
......司建涩然地动了动嘴唇,说出了来到这里之后的第一句话:“......别捅了,他已经死了。”
死得好。莫斯久违地勾起一点笑。他的指腹沿着身份卡锋利的边缘缓慢摩挲,边缘染着浅浅的一线血迹,鲜血偶尔会向下流淌,淌到司建的头像前时就会被他拭去。
简母的手缓缓地、缓缓地停住了。她的表情慢慢地绽开出痛恨与畅快,“......死了?死得好。他早该去死了,早他妈该死了......你不是也这么觉得吗?”
司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看起来异常的混乱,而且痛苦。他茫然中想,好像不应该这样,好像事情不应该这样发展。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他的错吗?他不该拦着人吗?还是因为他力气太小,做不到一下子把两个人都打晕?
“......你杀了人。”最终,司建只苍白地挤出了这一句话。
“我杀了人?”简母拿着水果刀,轻轻地将它搁在腹部,力道是简四从未见过的温柔,“不,简四,你说错了。不是我杀了人。”
“是我们,杀了人。”
“是你帮着我杀了他的,不是吗?没有你,我怎么可能杀得了他呢?......是你默许我、帮助我、支持我,杀了他的。”
“我们,是一样的啊。”
是这样的吗?原来是这样的吗?竟然是这样的吗?
“......不,不是这样的,我们是不一样的......”
司建的目光迟滞地停留在地上。那里有两具刚刚死去的尸体,和弥漫整片地面的艳丽的、刺眼的、满目的红。
然而在他看不到的角度,简母缓慢地,悄无声息地,将那把水果刀插进了自己的腹部。她的动作如此轻柔,就好像进入身体的并不是一把凶器,而是她的爱人。
她按住了刀柄,温柔地说:“就是这样的。......想一想你的父亲,他说了什么?他说你和我一模一样。其实他错了,你是和他一模一样。你们一样抛弃了我,一样多年没有消息......但你还有机会变得和他不同......”
“......什么?”司建的目光还是无法控制地停留在尸体上。他无法让自己挪开,莫大的罪恶感将他淹没,几乎让他不能喘息。
“.....
', ' ')('.和我一起去死吧。这样,我们就都可以为自己的罪恶赎罪......也可以永远的,永远的在一......”
简母停止了呼吸。她死得异常得安静,安静得根本使人察觉不到:她在去死。这也导致简四没有时间去阻止。因为这就是简母想要让他看到的。
又一次,因你的没有阻拦,而造成的死亡。
被留下的、仅剩的、活着的人,陷入了比死者还要巨大的绝望。
白色的、蓬松而柔软的长尾巴停留在半跪着的司建头上。它滑落下来,轻轻地蹭过他,小心翼翼保持在身前一点的距离,就像真的抚摸到了、在努力的安慰。
但尽管主人如此小心,尾巴上的绒毛还是不可避免地穿过了虚假的回忆,毫不留情地告诉他:这一切只是虚妄。
司建在一片血泊里坐了很久、很久。久得他真正的开始感到一阵精神恍惚,像要透不过气。半响,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皱巴巴的,已经被黄沙染脏的成绩单。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白耳白尾的半兽人蹲在迷茫的亡魂身前,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烦躁,“怎么还不结束?别难受了,结束了给你摸,摸哪都行,摸多久都行。”
司建当然听到了他的话。他手指隐晦地抽动了下,想起了那种软绵绵的舒软触感,原本郁郁的心情似乎真的轻松了一些。
但可惜,逝去的亡魂听不到这句话。
回忆里的场景又开始混乱和破碎,变成一片凝滞的灰白。灰白中,是简四长久地跪坐于地的画面。不知多久,灰色终于散去,展露出流动的色彩。
简四将那张原本被希冀着讨来赞赏的成绩单一片片地撕碎了,碎片浸没在了满地鲜血里。
场景破碎地游弋转换。简四没有把三具尸体收敛、埋进土里,也没有进行任何对现场的清理。他只是在深夜中出了门,不知方向的游荡,仿若一个真正的幽魂。
他看起来就像是一片空茫。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还应当追求什么。
而当他从抽离的思绪中恢复时,他已经站在了新河初小星校的大门前。这时的大门还崭新,虚虚掩着。
简四想起来了。这是保安巡视的时间。
但他不知为何,心中生不起任何波澜。他非但没有因担心撞上保安而离开,反而推开大门走了进去。深夜的星校空无一人,保安不知巡视到了哪里,也没有听到声音。
简四一层层、一层层地走上了楼梯。他在曾读过书的初六年一班门前停留了片刻,却又很快地离开,继续不停地往上。
他想起曾经的同学说过的话。
他们说,杀人犯的儿子,终究也会成为杀人犯。
这句话是不对的。简四想。
他走到了天台上。天台上的风很凉,很舒服,也很温柔。比简母给过的所有温柔都还要温柔。使人不禁想:在这样的风里死去,一定也不会痛苦吧。
他轻轻地、轻轻地从上面跳了下去。
那句话是不对的。简四在风里想。但是在我的身上,是对的。
星校整洁漂亮的外皮开始被一寸寸剥离,变得腐朽陈败。仿佛时间并不是在向前,而是在向后退。
在简四死去的地方,站着一名故去的亡魂,和一个用尾巴死死地缠着亡魂的兽人。
亡魂转过半张脸,白皙的脸上红润,比死去之前更像活人。他说:“……莫先生,你知道我为什么是艳鬼吗?”
这一次,司建没有看工作系统上的提词。因为这段话并没有记录在上。
“什么样的生前执念,生出什么样的鬼。既然是艳鬼,那当然执着情爱事,要么怀恋,要么就是憎恶。”
“情爱事里,我执着的只是亲情。......我真的有感受过到它吗?我不知道。我只是既怀恋,又憎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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