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31日
恶友, 麻烦精。
只对我说了一次谎的骗人鬼。
来说一说……关于[川上富江]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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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的挤压与开裂下, 一座座山峰拔地而起, 密密麻麻,随风而律动。
这是, 有鳞目逆张的鳞片。
在泥土轻微却未曾停止的蠕动中,他们看到了混沌之龙的真颜。
青蓝色的灵子投影一闪一闪,就像手机信号出问题一样, 在清晰与模糊里切换。
透过这不太稳定的灵子投影, 加拉哈德听到迦勒底的那边传来的‘嘀嘀’声。
这证明了仪器一直在进行着庞大的运算,辛苦的稳定着数据不要超出临界值。就算这样,与迦勒底之间的联络仍旧处于随时会断开的程度。
工作人员们的交谈时不时隐约传来。
明明所有人都这么努力了。
但是——
‘立夏的坐标又消失了。’医生苦着脸叹了口气。
从他干涩的语气可以推断出, ‘坐标消失’这种事肯定发生了不止一次两次。
然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那些出现又消失的几十个坐标之间, 完全没有任何规律可循。”加拉哈德的目光透过医生的投影,看向远方缓慢移动的山峦, 以及因泥土的翻搅而断裂的一片片丛林。
虽然迦勒底的相关工作人员没有明确的表明原因, 单从眼下的情形来看,也不难得出结果。
无论是突然冒出的山峰,还是阴沉沉的天空——眼前所见的一切, 都活了起来。
这些东西组成了一个完整的生命体。
利维坦,或者说……川上富江。
“简直就像是海上关于‘和岛一样大的龟’一样的古老传说那样。”对于眼下的境地, 医生深感头疼, “如果没有猜错, 之前定位到的那些坐标其实全部都是真实的, ”
然而,正因为全都是真正存在过的坐标……
“因为‘利维坦’,一直在动,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白发苍瞳的少年骑士缓缓呼出一口气。
当迦勒底的仪器对藤丸立夏进行精准定位后,由于‘利维坦’一直在活动,立夏的位置就产生了变化。
那么,之前定位好的坐标自然就因此而作废了。
即使有着身为英灵和御主的联系也不行。
现在的加拉哈德与立夏间像是隔了一层模糊的网一样,能感受得到彼此的状态,意志却无法通过话语在脑海内传达。
也就是说,只要利维坦不停止活动,他们永远也无法知道立夏的确切位置。
而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想要让利维坦停止活动是不可能的。
“立夏现在的状态,大概率是陷入与之前差不多的异空间里了。”医生的神情没有了一向的温软,甚至显得有些过于严肃,“这里是利维坦的躯体。”
所以,一切都在利维坦的掌控之下。
空气陷入片刻的沉默,医生透过投影,听到了那一方的风声。
那风有些奇怪,比起自然的产物,更像是因为某种庞大生物的呼吸而产生的东西。
“或许继续这样排查定位可能是最无用的方案,但是,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罗曼医生开口打破了平静,他恳切的说道:“下一个坐标地点,也拜托你们了。太宰,加拉哈德。”
随着被念完的名字,少年骑士向着太宰治开口了:“……从刚刚开始,就想要问了。”
黑发的少年人屈膝坐在高高的巨石顶上,目光看向并不清澈的天空。
他目光悠长,呼吸轻浅。
不知道是不是加拉哈德的错觉,似乎那个人的指尖有淡色的日文在流淌。
“什么?”即使是在回复加拉哈德的话,那个人也并没有将目光从云上收回。
腥臭的风吹起他的发梢与衣摆,裸/露出的手腕垂落下一小节纱布绷带。
与一切的沉重有着格格不入的气质,却又诡异的能够融为一体的少年人。
像是看到了旁人无从可知的未来,那张隽秀的面孔,苍白到肃穆。
太宰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手掌下的黑猫,那只猫龇牙咧嘴,满目愤慨。
相当不情愿的被太宰按着强/撸。
这令人颇为哭笑不得的一幕,为他雕塑一样静的面孔染上了几分人间的气息。
看到这里,加拉哈德抿了抿嘴。
“不,算了。”加拉哈德本来是想要问类似于‘你完全不担心前辈吗’这样的问题,但是在看到对方神色的那一刻,他放弃了质疑。
那个人不会回答,所以问了也没有意义。
“走吧,该去下个坐标了。”少年骑士背过身去,他踩着蠕动的地面向前行走,准备前往新的坐标点。
“已经没有必要了。”太宰似笑非笑的注视着骑士笔挺如岩松的背影。
加拉哈德的肩膀轻轻抖了一下,像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他愣在了原地,没有质问,也没有回头。
此刻,凉薄而锋利的刀刃擦着加拉哈德身侧的树叶而过,稳稳嵌入他前方不远的泥土中。
与天空此时呈现出的浓稠血色不同,太阳的光虽然缺失温度以至于不够温暖,却仍然是耀目的灿金色。
洒落林叶间,在布了零星苔绿色的泥土,龙的背脊上堆叠。
光落在折刀上的那一瞬间,拉出来细长的影子,向着东方。
“!!!”医生露出来震惊的表情,“为什么刚刚没有发现,明明是这么明显的异常。”
影子这种东西,这好像没有什么值得特别关注的。
但是就常识而言,反而眼下的影子状态是完全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因为——从腕表的时刻来看,现在是阳光正好的清晨。
太阳东升西落,影子的方位则与太阳相反。
如果正常的话,这个时间段,影子拉长斜向的位置早应该是西方了。
就算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也无法解释眼下的状况。
那么,为什么刚刚没有发现呢?
太宰治看着没入泥土中的刀刃,微微勾起唇角。
文字缠绕在他的身上,光与风将太宰的额发向后吹去。
异能力——[人间失格]
光线落下,通过非透明的物体向着来时的方向折射出影……似乎有了一种新的可能性。
这一次,思路变得无比清晰。
“……东?”加拉哈德的目光沉静了下来。
“意识到了吗?”太宰笑笑,随口解释道:“无论定位再多的坐标,只会随着这片土地的移动而产生偏差。按照这个方法,就算永远不停下步伐,也不会找到。”
“但是,那个人的目光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尤其在有了目标物的时候。”
向着物影倾斜的地方去追寻吧。
日月是魔物的双眼,阳光是他目光所向往的地方。
川上富江。
那么傲慢的孩子……究竟会看向谁呢?
目标物——
“是立夏啊。”阴影在太宰的脸上落了浅浅一层,额发柔软的遮盖下,他神色愈发危险。
手持巨盾的少年骑士隐隐皱了皱眉心:“你早就知道了吗?关于前辈所在的方位。”
“唔……”太宰发出了一声暧昧的鼻音,神色模糊,“不管怎么说,这些已经都没有必要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不待加拉哈德发问。
整个世界猛地开始剧烈震颤,‘轰’的一声炸裂,从天空开始蜕变。
远方,是贯穿了天与海的星之箭矢,海浪冲天。
他们在大山深处,看到了重重群山外的海洋被过重的力量砸向天空。
那些海水由异常的漆黑,一点一点,缓慢的重归蔚蓝。
他们来不及多看,就干收到脚下的地面不再平缓,山体开始整个倾斜。
“糟了……!”医生语气急促了起来:“从大观图上来看,二次计算,利维坦的‘鳞片’开始聚拢了!”
向着地心倾斜的山体不止他们所在的一座,而是全部的,一整条连绵的山脉。
属于大地的山峰,同样也是利维坦的龙鳞。
少年英灵拽住了太宰治的胳膊,另一只手臂持着盾牌重重挥下。
十字样的盾并不锋利的边缘深深没入白石的崖壁。
而太宰,则是拽住了黑猫的尾巴。
‘咪’的一声,小家伙的尾巴尖炸毛了。
少年骑士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两个人加上一只猫全部的重量,全部依赖在了他的这一只手上。
骑士的背影看起来并没有多么强壮,也与多数人印象中创造了传说的,孔武有力的武者形象不太相同。
如果不是那一身铠甲,身穿常服的少年英灵看上去也只是一个长的很好看,身形稍微有些偏向消瘦的孩子。
但是,没有如果。
白发苍瞳的英灵梗着脖子,身体没有半分扭动,紧握盾牌,抗下了一切。
他紧抓着太宰治的胳膊,两人脚下是深渊万丈。
泥土、石块、树木的碎屑纷纷扬扬从头顶上方落下,起先落在崖壁上还能发出声音,继续下落后就连声音都没有了。
悬崖下黑黝黝的,看不见半点山底的景象,像吞噬一切的兽嘴。
“你还好吗?太宰先生。”
大地的振动没有停止,碎石还在不断落下。
血滴滴答答的从加拉哈德的额头顺着眼尾滑下。
但是,那滚落的血却没有半点落在太宰治身上,只是落在了少年骑士自己的衣襟中。
紫罗兰色的布料,渗透出殷红,深深的映入太宰治鸢色的眼睛里。
“……我很好。”太宰回答道。
“嗯,那就好。”石头砸在英灵的肩膀与额头上,坚硬的棱角割破了他的皮肤,“还有力气对吧?铠甲也好胳膊也好,抓稳……千万不能松手。”
与身为英灵的他不一样,太宰先生……是活着的人。
星星每一次闪烁,就会有一个人死去。
鲜活的生命,是很短暂的存在。
是的,就像甜美的幸福那样。
兵刃、铠甲、礼仪、谦逊,向需要帮助的人伸出的手。
骑士是由这些东西构成的。
嘴巴似乎有些笨,因而略显寡言的少年骑士,一直遵循着心底里的道义去保护着一些东西。
骑士紧绷着臂膀,看上去并没有吃力的迹象。
他甚至分出精力来与太宰对话,用平缓的声音安慰他:“我会保护你,不受伤害。”
闻言,太宰治眨了眨眼睛。
对于太宰治来说,‘被保护’这件事,仍然是新奇的。
藤丸立夏和加拉哈德。
本质上,他们都有着极其美好的东西。
太宰治是见过英雄的。
尤其是欧尔麦特和安德瓦这种常出现在报告与新闻里的,活跃在一线的英雄。
但是不一样。
比那种愤张澎湃的热血,来得更加安静与清贵。
多一分让人想要逃避,少一分又显得虚伪。
太宰治身上干干净净的。
随落下的石块而来的土与尘埃,基本全糊在了加拉哈德的上半身。
不用看也能想象的到,那个英俊的少年此时一定灰头土脸,极其狼狈。
然而,他的身影,坚定到毫无动摇。
加拉哈德以极快的速度作下了危难一瞬时的最佳选择,并在后续极短的时间内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了太宰治。
他们吊在半空里,直至山体的震动渐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