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7日
你的, 我的。
你我今生的故事与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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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温柔,微风不燥。
少年出神地看着树影下婆娑摇曳的光斑, 细细倾听草丛中窸窸窣窣的虫鸣。
熏风吹拂里, 是青草带露的气息,他目光悠长,出神地向着远方。
非常沉静的,天一般瓦蓝的眼眸。
而在视线的尽头,得见那位明光一样的圣少女。
不……称这个时候的贞德为‘圣少女’似乎不够准确。
金发乱糟糟的没有梳得很整齐,一身布衣短打, 因为天气暖和而穿着露趾的鞋子。
很显然,现在的她, 只是个长于乡野间的平凡少女。
生于栋雷米,爱在稻草堆上午睡。
就是这么普通的她, 会在以后不远的未来……用短短两年时间,成为法兰西所有人心中的圣少女。
这是梦吗?还是现实?
又或者……只是一次不清醒时,无意识的灵子转移。
所以, 才能够这这样的情况下与她相遇。
少年右手手心搭在自己的胸膛上, 隔着迦勒底制服, 感受着皮肤温热下的心脏搏动。
他试图以此来辨别, 眼前这静美祥和到失真的一幕。
是臆想吗?
又或者是一次梦的邂逅。
鸟雀在立夏头顶的树梢上发出清脆的鸣叫,好奇得打量着他。
少年就这么站在树荫里,安静得看, 静到连呼吸声都显得薄弱。
午后的太阳明亮又温暖。
睡在被晒到暖融融稻草堆上的少女, 有着不逊于晨光的清丽。
在这场好梦里, 贞德露出微笑。
她金色的长发,在阳炎煌煌里,会发光啊。
少年从鼻腔里挤出一丝叹息。
哪怕只上前一步也好,他想要走出树荫的庇护。
去站在阳光里,去走到贞德的身边,去对她道歉。
但是,他不敢。
听起来很可笑吧?
明明,理应是无畏无惧的,意气风发的少年。
所有人都说他做的很好,回到迦勒底后,吉尔伽美什王甚至非常直接的夸赞了他。
罗曼医生和达芬奇也是,立花说等休息好,要和他一起开个欢快的派对吃吃喝喝。
但是。
但是……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修复特异点,维护人理,当然不是错误。
然而,任由那位平凡幸福的少女,再次迎来同样的人生……
这样,能够算是正确吗?
与所喜爱的,‘在稻草堆上午睡’这种闲暇时光,再无交集。
她会聆听天的启示,会因法兰西人民的流离失所而痛苦,会为此走向两年奇迹一般的辉煌传说。
也会……成为永远19岁的圣少女。
她将死在一场席卷了自己19岁人生的大火里。
在这场因为战争纷乱而燃烧的火中,为了法兰西视死如归。
一边是圣少女功绩与荣光下的坚持努力,一边是渴望生而平凡的乡野女孩。
在光阴里背道而驰,知晓自身的无力。
少年低垂着头,默默捏紧了指节。
“――为什么偷看呢?”
温和的声音飘然而至,贞德来到了少年身边。
立夏猛地从思绪里抽身,他呆愣愣的从喉咙里发出一节气音,步伐不稳的向后退去。
因慌乱睁大的眼睛里,满是金发少女的身影。
但他这踉踉跄跄的步伐,似乎眼前那位正在对他说话的并非是一位正值青春的秀丽少女,而是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
对此,贞德露出一副受伤的神情,看起来难过极了。
“对、对不起!”立夏慌忙道歉,向对方解释道:“我不是在偷看……不,我是说并非有意对女士不敬……我真的不是变态!”
贞德眉梢微动,垂下头去。
――完了!!
立夏登时僵住了。
意识到手忙脚乱的解释只会把自己越抹越黑后,他肩膀一塌,彻底放弃挣扎。
“……总之,对不起。”立夏又后退一步,不再为自己做出任何辩解。
沉默,在两人之间漫延着。
无声的尽头,只会是无言的尴尬。
正当立夏想要转身逃离时,他听见了来自贞德的笑声。
“呼……”小小的,非常可爱的声音。
少女的肩膀一抖一抖,而吸引少年视线的,却是她因午睡而乱翘的头发。
那无霾的,快乐的笑容。
悲伤一样的温暖,引起少年人心底里的酸楚。
――我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啊。
立夏原本舒缓的眉心,因自责开始皱起。
而在下一刻,他感受到了额心处反馈来的温度。
像温热日光,是贞德干燥的手掌。
“非常感谢。”特意放轻后的声音,吐字非常清晰,“您果然,是非常可爱的人啊。”
闻言,他下意识的抬头,向着贞德看去。
立夏意识到,眼前的贞德,似乎是‘座’上的存在。
少年偷偷埋藏起来的,那些不为人知的想法,通通被贞德看在心里。
“ster。”在拂过的风里,与他四目相对。
“……是?”立夏神色犹豫,不太确定的应声。
“真的,非常感谢。”贞德笑了,“谢谢愿意背负着压力,肯定了‘我的努力’的你。”
或许会对脱离平凡而感到遗憾。
毕竟如果没有这场事关法兰西存亡的战争,她永远都是奔跑在乡野麦田间的让娜·达尔克。
藤丸立夏,比任何人都更清晰的明白这一点,也因此承担了厚重的愧疚与压力。
“那是一个不够轻松明快的人生吧?”贞德如此评价了自己的一生。
少年无声的张了张嘴,无法反驳。
“我很抱歉。”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