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之主(1 / 2)

a.d.500

阳光容颜王。

[梦碎了。]

告诉自己这一事实, 比预想中来得更平淡轻松。

毕竟, 不老不死的梦终会逝去。

在这个世界上。

没有绝对完美的政权,没有不灭的国度, 没有不老不死的人, 更不存在永恒不变的岁月。

唯一有且能永恒的,只能是存在过的东西。

因为逝去, 所以永恒。

这是这个世界所运转的法则。

就像亚瑟王的传说一样,他曾经的确是不老不变的王。

在拔出石中剑的那一刻, 王的时间停止了。

但是,石中剑会断裂,剑鞘阿瓦隆会被盗窃,治下的骑士留下‘亚瑟王不懂人心’而离去。

这些看似的巧合或者人为的因素, 怎么能够完全坚决的确定……这一定不是命运呢?

卡美洛这个理想之地, 以及不列颠尼亚这块神代最后的碎片都会逝去。

神代和人代终将分离, 亚瑟王的神代结束前的最后一位人王,而他的理想国终将死去。

魔物微微垂首, 他感受到了从天空开始的裂隙。

或许是一朵云,又或者是一阵风。

在自然的一切正常里, 梦所钩织的幻境开始悄无声息的坍塌着。

非常细碎轻微的声音, 甚至远不如夏蝉的鸣叫来得聒噪响亮。

轻到……眼前的人类少年,还没有觉察。

贝尔芬格望着他的少年, 静静出神。

“如果, 能一直这样看着你就好了。”贝尔芬格看他时的目光有些呆, 愣愣定定地开口, “如果,你能够属于我就好了。”

“我和玛门不一样,我并非冠以‘贪婪’之罪的魔物。能够安静的沉睡,对我来说就是一直以来最重要的东西了。”沉默一会儿后,他悄声告诉立夏:“……我只是,想要你。”

哪怕只有一个瞬间也好。

“想要拥有你。”魔物眼底的情绪,阴戾又固执。

“人类的小孩子,你是义人,是个完全人。”

“我听到过这句话。”少年抬头,他眼底的清水色撞入那泓碧翠的湖。

“诺亚是个义人,是个完全人。”

义人和完全人究竟是什么?

这可以是诺亚,可以是摩西,也可以是藤丸立夏。

尽管眼前的人类少年,那么固执的在否认。

但是名字和样貌,从来都不重要。

贝尔芬格只是看到了,那份源于灵魂的,独一无二的光。

就像,耀眼的星河。

晴空之下的王城,他们所在的殿堂里,人类少年苍蓝色的注视。

他有着非常纯挚的目光和感情,向稳坐高台的王发问:“为什么,一直都是夏天?”

“已经察觉到了吗?”魔物敛下眼睫,“关于……这里是‘梦’的事实。”

“当然。”立夏想了想,告诉贝尔芬格,“凯告诉我‘盛夏早已过去’,如果不是这句话……我大概会忽略掉那点若有若无的违和感。”

“所以从那个时候,我在想……您或许,是不想让我这么继续下去的。”少年是不太能够明白贝尔芬格在想什么的。

为什么钩织出这样的梦,又为什么在这个梦里留下破绽,并对他做出提醒?

‘夏天’是这个梦境最大的漏洞。

因为时间从来不是什么一成不变的东西,而这里却一直都是夏日酷烈。

这是非自然的,超出了法则和四季规律。

只不过是在贝尔芬格魔力的影响下,强行忽略了时间。

而面对立夏的困惑,贝尔芬格欣然给出回答。

“因为,我喜欢夏天。”魔物笑容纯然,他眼底净粹的光,向着前方的人类少年。

“我关注你好久啦,从玛门那个时候开始。”贝尔芬格坐在亚瑟王的王座上,眼底倒影着不断坍塌坠落,在风中逸散为灵子的白垩之壁。

立夏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个支离破碎的梦。

“你在烈火里燃烧的时候,我在想,如果你也能愿意为了我而付出一切……”他湖色的眼底,漾着的光澄明如金,色泽清冽。

贝尔芬格发出一声叹息。

天空上,碎裂的太阳。

王城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这个阿谀美丽的梦,从一开始,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而其中之一的,名为藤丸立夏的少年,则是向死而生的花。

“你不觉得,夏天是个非常非常美丽的季节吗?”魔物面带笑容。

他金色的睫毛,敛着色调漂亮的眼睛,在阳光里熠熠生辉。

正如他口中的,非常美丽的夏天。

“夏天……非常美丽……?”脚下白石的地板断裂了,裂隙越拉越大,黑黝黝的通向深渊。

人类少年,在不断下坠。

裂隙之上的光投射而下,明亮刺眼,他竟是看到了天空。

于是少年就意识到……连王城和他们所在的宫殿,也都尽数垮塌。

他所看到的,是遥远的白垩之壁所逸散而来的,正在发光的灵子。

如若荧荧火光,流离在他的身边。

破碎的梦境,仿佛玻璃碎裂时的那声脆响。

被银白灵子环绕的人类少年,向高远之处伸长手臂。

黝黑遥远的裂隙之上,是贝尔芬格站立在边沿处,向他投来的目光。

比月光还清冽弥远。

“――是的,夏天非常美丽。”

魔物最后落下的声音,竟如金石敲击而出,冷粹如死物器械,没有任何活物该有的温度。

“等……”

梦碎了。

少年在一片漆黑里坠落,他周身流淌的灵子,是唯一的光。

失重感,高空坠落。

立夏闷哼一声,盯着满头冷汗醒来。

握空的指掌。

他高举手臂,却只捏住了月光。

“这是……?”

短暂的一瞬,立夏飞速分辨清楚眼前的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真实。

是的。

他已经醒来。

立夏眨了眨眼睛,花窗细格分裂来的冷色调光,将他的眸光切裂。

朦朦胧胧,像在镜子里走出的那样。

夏天过去了。

掀开身上盖着的苍蓝色披风,温暖的重量被剥离。

秋天微凉的空气,卷走他铠甲上的温度,金属渐渐冷硬。

立夏在王座上撑起身体,迈下高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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