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罗门(1 / 2)

6时6分5秒

如果那一刻真正来临, 你们是否会笑我荒谬?

细雪凝花,簌簌温柔的倾覆而下,染白了整个避世的方舟, 衰颓了所有岁月。

梅林有一双遍观一切现在的眼睛。

他垂敛着睫羽, 半遮的紫罗兰色眼底里, 微漾着落满大船的霜雪。

阿瓦隆,遗世独立的理想乡。

常住塔内的半梦魇睁开双眼,素白的睫毛微动, 半晌后抬头看向理想乡晴好的天空。

他坐在塔内旋转向上的楼台上,平滑的阶石垂落着他雪隐霓虹般的长发,耳侧的花瓣耳饰微晃。

他等待着, 直到听来远处钟鸣才起身。

“我们该出发啦。”梅林与乌鸦说话。

狂落的花在风里翻飞如雨,而梅林在落花的粉雪中前行,肩上一左一右, 站着一黑一白的乌鸦。

“慢慢的,慢慢的,让我们像梦一样……”梦魇脸上的笑容, 在阿瓦隆内的阳光里显得无比轻柔, 仿若垂泪。

他将离去, 乘上岁月的神驹,弛往某位人类少年的身边。

乌鸦振翅高飞, 盘旋在他的头顶上方。

鸦羽拂落的阴影非常柔和, 盖住太阳的直晒, 轻轻缓缓的落在梅林的眼前, 于是阳光变得温柔, 并不刺眼。

长发的青年为自己的发顶盖上兜帽, 他在这一周目最后的温柔里轻声叹息。

“无比温柔的人之子, 和最为晦涩难猜的前路。”梅林眉目舒朗,压低的嗓音在轻微的风里消散,“这一周目,终于迎来终结。”

“走吧。”梅林仰头看向天空上的乌鸦,嗓音沉肃。

他会带着素白和漆黑的乌鸦,前往藤丸立夏的身边,履行曾经订下的誓言。

理想乡内吹起一阵风,卷着过去时代的高洁憧憬,目送梦魇之子行向远方。

两只乌鸦引领前行的路,为之指引,若即若离的,在梅林的视线尽头高飞。

他看见清澈的湖水倒流,广阔的江洋逆卷,大地的震颤,熔浆灼热,焚毁世界。

毁灭的光景,将天空尽头染成可怖的赤红,远方响起轰隆隆的雷鸣,电光如刀。

飘摇在花和雪中的济世方舟,如若世界尽头最后的温柔庇护,孤岛一般的屹立着,如不朽的山岳。

乌鸦乘着风而来,扑簌簌得落着片羽,那些轻盈的羽雪最终在下坠时化作飞舞的光,凝汇在大船之上。

融进风里,融进远处的浪涛,和远天的星辰里。融进,少年人的目光,和他的心里。

光浪席卷气流,喷薄迸溅,轻巧的落在少年身后,他看上去竟似乎被这些鸦羽般的辉光吞没湮灭,以及那些随光而来的,周回的记忆。

生命,死亡。

人类,英灵,自我。

正确,错误。和世界的约定。

很多的人,很多的过去,很多他们曾一起说过的话。

爆炸般的撕裂感充满脑海,一直以来维持的平和形容虚伪的自我欺骗那般被撕碎。

少年眼底神思浑沌,不复清明。

他脑袋一点一点,直到因为过长的沉默,引来身侧同行的少女的注意。

“立夏?”少女摸了摸他的发梢,“怎么在这种时候发呆?”

面对对方指尖的温度,少年垂着头,任由立花的手指落在他的额头上。

“立夏?”立花摇了摇立夏的肩膀。

少年垂目不答。

无数人的声音身影,那些过去曾被遗忘封存的记忆,随着乌鸦之羽所涌现的光,融汇进他的脑海之中。

在这些或欢欣或酸涩的过去,填充满整个大脑之前,少年拼命的在胀痛中挤出一丝清明。

他发现,似乎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无人能够看到乌鸦,以及那些铺天盖地而来的光。

立花的指尖,穿透鸦羽,触碰着他。

白皙的,柔软的,留着伤痕印记的,少女的手指,和人体温热。

他顺着她的手臂看去,到肩膀,到橘色的发尾,再到云空之外。

路西法漆黑的十二羽翼,却流溢着素白的光。

在善恶的交融在半明半暗的天空上,比起象征原罪的魔物,他看上去更像是云上的神。

风无比轻柔,云非常洁白,连带着大地碎裂迸溅的岩浆似乎都不再炽热。

在这虚伪的静好中,天空上陡然震颤爆鸣,云尘四散,黑火汹涌。

少年看着这一切,心想,真遥远啊,继而再次陷入意识昏瞑的幻境。

大魔术师梅林施术在花雪中的幻象,他脸上的笑意,匿藏于竖在唇上的食指之后。

他终于,还是给了少年御主一个拥抱,将他的灵魂,牵扯入幻梦的沉沦。

梅林留给真实的人们一个近乎真实的,属于藤丸立夏的影子,留下大船另一端的少年骑士情绪微动。

而真正的藤丸立夏,他的意识,已在某个被构筑起的梦中苏醒。

即便是在梅林所编织的梦中,他身后仍然还是真实世界的投影,仍能清晰的知晓一切。

昏暗的天光,血雨腥风,绝望浇融。人类的灵魂在虚无圣洁的颂唱里悲欢,橘色发的少女抬起那双映着水光的金眸,白垩之壁在恶之火的烧灼里动荡。

“――做的不错,人之子。”

七宗罪之首的眼内烧灼着浓金色,他唇角勾着柔软的弧度,那份喜悦无比真实,似与他们一同庆贺。

但是,在那柔和的笑容之外,立花看到群魔狰狞的光景。

她金色的眸底,清晰映出恶魔之群扭曲出的喜悦,将整片天空燃烧。

血雨腥风,人影绰绰。

大船在群魔注视中飘摇沉浮,固执的不肯坠落。

四翼独角的魔龙吹出腥臭的高温龙息,多足的恶鬼呼唤来浓酸的水流迸溅,腐蚀撼动白垩之壁的庇佑。

素白的光辉不断冲刷着,填补那些被极恶污浊的痕迹。两座外形相同的白垩之城,一方仍旧光辉炽盛,一方倒影着星辰的暗淡,辉光散乱。

“糟糕……玛修那边要撑不住了。”立花到抽一口冷气,舌尖漫延着苦意。

焦灼的一明一灭,轰然破碎。

“时为脆弱的雪花之壁――”少年骑士高喝:“玛修!!”

雪花一般洁白的光,在众人的身上绽放。

他们始终被庇护着,亚瑟王及其圆桌骑士,无论在骑士精神鼎盛的过去,还是日益衰微的如今,从不放弃任何需要帮助的人。

白垩之壁的光辉,愈发高洁炽盛。

“是……!”玛修拄着腰间的细剑站起,一刻不停的,再次撑起白垩的城池。

男孩和女孩,理想国和现实,已然遥远的理想之城。

立花淌着船上的积水冲上前去,她握紧了玛修的手掌,她们一起持着高大的盾牌,一起站在白垩之壁的最前方,一起……凝视那些远空之上的恶欲狰狞。

“前辈,你还好吗?”玛修悄声询问。

“我没事。”在集结为群的魔物缓缓而来的包围胁迫中,立花的神色渐渐苍白,甚至没能来得及回味关于罗达公国逝去的难过。

魔物们将天穹踏碎,脚踩星辰,在月光涟漪中走出,缠绕深黑之火,狰狞戾笑。

少年无比安静的,以纯净绀蓝,凝视罪恶。

即使深陷梅林所施与的幻境,他也始终睁着双眼,将一切都收揽在其中,如同坚守着最后的固执。

但是,他眼底眸光昏杂,神思早已不在此处。

七宗罪之首,地狱王座上至高的君主,于此回望,路西法脸上的浅笑显得无比素洁。

他在身后魔物们森白的獠牙裸露之时,缓缓道出第二重审判的序幕。

“――这是关于本性,和洁净的疑问。”

灵魂的本质。

人的一生,从诞生到死亡。

能有多少人,还坚持着最初的纯澈?

第二审判,仍然是关于善恶的质问,只是从大化小,询问每一个人。

如果能在群魔诱惑中,坚守灵魂的洁净,在恶欲狰狞里绝不妥协堕落,就可以得到正确的答案。

“第二重审判,开始。”

漆黑之翼流溢着辉光,素白无暇,嗤笑罪恶。

加拉哈德眉心紧皱,对恶宝具的焰光在熊熊燃烧,少年骑士的背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更加沉重。

他看着立花和玛修,看着少女们交握的手掌,看着从过去至今的思念和希冀。那些,曾被传达至英灵座上的奇迹。

少年骑士穿过了风,跨越世界和时空。

曾经属于玛修·基列莱特的固执和希望,倾注在‘藤丸立夏’身上的悲伤和对于陪伴的渴望,时至今日,仍然清澈,深深的记录于灵基之上,未曾忘怀。

短短的几步路,加拉哈德想了很多。

那些刻印在灵基上的风景与记忆,由少年和少女一同创造出的奇迹。

他看见死亡,他看见新生。

迦勒底内日夜运作的示巴,观望窗外飞雪的玛修和立夏。

白纸化的世界,残留的建筑阴影,重新流动的时间,披着萌物外衣的恶兽向女孩们做出邀约……一次又一次跨越时间的旅途,犹如诅咒一般的结局,和陪伴在藤丸立夏身边的自己。

大雪很冷,人的体温非常温暖。

如果一直都是两个人,就不会感受到雪寒里的孤单。为了这份心情,骑士走下孤高的英灵王座,连带着某位人造人少女的那一份,来到他的身边。

“我一直……都在看着你,前辈。”他单手持盾,缓缓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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