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徒与刽子手(1 / 2)

5月26日

左撇子的‘圣徒’。

“――太宰君, 加拉哈德!”

灵子的投影, 让医生的身影从深雪中的迦勒底显现在扭曲的节点中。

他神色看起来还算冷静, 语气里却尽是焦急。

“监测中,立夏的灵子反应……消失了。”他语速飞快, “反应最后显示的地点,是东的方位。”

“我知道。”太宰治鸢色的眼睛中沉淀着夕阳强烈的赤色,“加拉哈德刚才告诉我, 他与立夏之间的契约没有断, 但是言语互通的方面已经断开了。”

“如果没出差错的话,大概被隔绝了。”加拉哈德握着盾牌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着缺血的苍白, “被川上富江,或者说凭依于川上富江的英灵。”

“宝具的效果吗……”罗曼医生沉思道:“不过, 契约没有断开,说明立夏还活着。”

只要没有死去,便是这救世旅途上最大的恩慈。

话语的最后, 罗马尼才真正松了口气。

而现在,被担忧着的立夏,依旧在面对着太古重临的日月。

星沙落了少年满头,苍银的星光衬托着他漆黑的发。

那双蓝眼睛, 也因此更加明澈通透。

行走在岁月里, 他是无所不能的光之子, 被辰星眷顾。

而走出轮回岁月的当下, 他披了一身星辉, 对此世立场相反的川上富江进行回击:

“――我死的时候, 你也不在。”

闻言,富江唇角勾起了近乎诡异的微笑。

“不。”富江以单节的发音,强硬的否定了立夏的说法,“你死的时候,我是在的。”

“乌金色的子弹,以水银浇筑了特殊的魔纹。”他左手的拇指抬起,食指与中指并拢,指着自己的头颅,口中轻轻飘出了‘砰’的一节拟声。

“先是腹腔,后是双腿……紧接着,你的心脏被贯/穿。”他的目光太过复杂,里面尽是些立夏看不懂的东西。

然后,富江又向立夏问道:“我说的,对吗?”

“……”立夏现在的神色很静很静,静到感受不到他目光的流动。

富江曾经是很喜欢那双蓝眼睛极静的瞬间,有种烈日炎炎的午后站在阳光炙烤的街上,却全身如坠冰窟的冷彻。

然后一晃神的瞬间,那个人眼中冷翠色的静开始缓缓剥离至轻薄,只留淡淡的一层。

世界回暖,却仍如隔世一样遥远。

是追寻不到的,云上的世界。

但是,现在的富江……非常,非常讨厌他现在的目光。

一如他讨厌立夏现在的沉默一样。

少年陷入了默然无声的思索之中。

富江说得对吗?

对,当然对。

实际上,当富江举起左手的那一刻,立夏就相信了他的话。

因为,前来对他进行封印指定的那个人,手持古老火/铳。

火/铳的长/枪/管上,有秘银交错出美丽的纹路,诉说着何等精致而又优雅的杀意。

他一身圣徒的打扮。

神父的衣装,胸前用以祈祷的苍银十字。

那双银色的眼睛,圣洁到给立夏一种非人的错觉。

如果并非在这种境地下,少年大概会毫不吝啬的献上溢美之词。

最后,那个人用这双圣洁者的眼睛注视着救世的少年,并将其置于死地。

他举枪的手是左手,稳健而毫无抖动,也就是说……是个左撇子。

但是――

“那又能怎样?”结束沉默后,立夏反问道。

“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他深深的看了眼青年的富江,“我们可以拼上一切去反转还没有彻底定型的未来,却没法改变无法逆反的过去。”

听到这番言辞后,富江艰涩的几次开口,却未发一言。

被富江所展开的太古中,一轮又一轮的日升月落里,泛着层金的天与云,是太阳开始西坠的象征。

富江看着他,又重新化作鱼。

不过与之前足以遮天蔽日的庞大不同,灵动又小巧。

只有一指那么长的大小。

那像是一尾泰/国斗鱼,靓丽深邃的红。

其鱼尾如火,以云作水。

他在天空的海洋里徜徉,游动,摇曳。

有人向着时间乞讨,却发现到最后,似乎依旧一无所有。

即便如此,他仍然坚定的对心上人说:“过去,是可以改变的。就像我所在的这里一样。”

“黄金时刻的日/本,可以为你而燃烧。”

最后,他以诚恳的口吻说道:“我愿以举国之奢华,将你供养。”

与过去呼来喝去的态度全然相反,如果是死亡让他改变,那么这变化未免太大。

“一直被爱的富江,永远深爱着你。”

然而――

“……供养?”立夏没忍住,在这个词汇下有些发笑:“你将我当作了什么?神佛吗?”

直至现在,他仍然没有办法理解富江的所思所想。

又是因为什么,才能够轻易说出燃烧一个世界的言论……不,他已经燃烧过了。

蓝色大火中的哭嚎,彻夜不息。

以爱之名,酿成罪恶。

这不是立夏想要的,也不是立夏能接受的。

但是,偏偏富江似乎并没有听出这句话语中的讥讽之意。

他向少年说……

“有什么不可以呢?只要你想,你就是整个世界的神佛。”

‘鱼’甩了甩他飘逸如火的尾鳍,在空中追逐着尾巴,转了个圈。

他傲慢地说道:“这是你理所应得的信仰。”

迎着立夏看疯子的目光,富江看似追逐着自己的鱼尾自顾自嬉戏,实则陷入沉思。

难道不是理所应得吗?

救世之人承受痛苦,是约定俗成一样的理所当然。

那个时候,他微笑淡淡的,目光很静。

像是被这个世界选择的牺牲品。

就这样,平静的迎接死亡。

“你不像人间的东西。”圣徒打扮的刽子手聆听着风的声音扣动扳机,火铳里最后一发子弹将少年的颅骨钉穿。

他眯着眼看向在白纸色里长眠的,曾救世的少年,做出了最后的评价:“就像神造的一样干净……真稀奇。”

其实他说的没错,因为立夏就是这么干净敞亮的人。

富江从不否认这一点。

可是很多时候……很好的人,却并不能得到很好的对待。

有情绪在富江那双注视了这一刻的眼睛里散乱颤抖。像要冲破眼眶的束缚一般,随着眼泪倾泻而出。

很多时候往往眼睁睁着失去才会反思,也才会后悔。

他不正是造成藤丸立夏‘不能得到很好的对待’这一结果的,其中的一员么?

过去的他,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啊。

……所以,他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富江的思绪一片迟钝,可唯一不忘的,是对自己的质问。

体内的魔物在可怜他,并以恶意的笑声告知了一切缘由。

从开始,到结束。

‘――川上富江失踪了。’

这是报纸与新闻上最开始的标题。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除却失踪,别无解释。

时隔许久后,事件的进展最终在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的破解下才有了眉目。

这一次的案件解决,也无愧于他‘日本警察的救世主’的称号。

当警察破门而入,搜出富江的尸/块时,却发现,保存的极为完好。

那些藏匿尸/块的人以死不改悔的态度面对警署,并且没有一个人选择供出剩余那些人的下落。

案件陷入僵局,直至后来工藤新一再次出手的小半年后才彻底解决。

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全部锒铛入狱,这件事情过于恶劣,未来等待他们的只会是死刑。

于是,新闻的标题变成了‘被分/尸的川上富江’,以及‘富江的葬礼’。

葬礼的那一天,发生了很多的事。

前来悼念的人很多,涉及各界自发前来的人士。

无论真心,还是想做个样子,他们都真实的站在富江的墓前与他做着最后的道别。

在声声的悼念,与魔物的召唤里,富江得以从地下苏醒。

之后的一切,应该全部明了起来了吧?

唯独没能等到藤丸立夏的富江与嫉妒的魔物签立契约,自此陷入长久的自我修复与力量的交接之中。

他正处于一个奇异的境地。

像是梦与清醒,虚幻与真实交接的点。

魔物从高维度的世界掉落,择选低维度世界中最为适合的那一个。

而现在,他将富江拉入了世界与世界的夹层之间。

只要不被发现藏身之处,世界的壁垒就会成为他们最强的防护。

但是,这种状态下半睡半醒的富江,无法意识到外界的改变。

葬礼结束的第二天,整个世界陷入火海。

人理烧却,看不到未来。

再后来,人理被迦勒底仅存的一位御主修复。

多可笑?

对于除了迦勒底幸存的人以及座上的英灵以外的,全世界的人而言……只是一晚的安眠之后,有人宣称自己拯救了人理。

少年勇者不再被需要,他拿着属于自己的工资,即将被遣返回与‘神秘’彻底隔绝的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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