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素问懒得知道他的名字,只要知道这一点,她就什么折腰结交的心思都没了。
时日过去,当年七八岁的男孩也成了十一二岁的少年郎。
等晋王成了皇帝,她也进了宫,册封了妃位,却没有萧淑妃得宠,也没有随后进来的武昭仪圣眷浓厚。
裴德妃的宫里一个月也就只能见得皇帝两次,可裴素问却对自己在皇帝心里的地位极有把握。
可偏偏那少年却为她操心起来。
“我说,你这么不得宠,可有人欺负你?”
“莫非你为我欺负回来不成?”
只见得那少年挑眉一笑。
“可是只有我才能欺负你。”
裴素问觉得这少年心性,天晓得第二天怎么转,没兴趣拖个小孩子下水,干脆不再给他半夜留了道窗。
玩宫斗么。
谁管那武才人背后站得是谁。
管你是魔门还是慈航静斋的人。反正只要你在这宫里头,就要守那宫里头的玩儿法。
搬到了萧淑妃也搞死了武昭仪,这一路惊险走来,当李治提了废后的话题时,长孙无忌第一个不同意。
朝堂上不同意,宫里头就不太平。
若无那少年,裴素问怕是真得死在武艺高强的刺客手上。
此时那少年已经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他冲着裴素问一笑,扛着刺客的尸体,就如他当年翻晋王府邸的墙时那样,轻而易举地离开了宫。
第二天一大早,裴素问便听说长孙无忌家门口被丢了个死人。
她面上露出了笑意,听见身后树叶摇动的身影,往回看去,却什么人影也见不到。
元宵节,宫里头开了赏灯宴,裴素问得了御赐的宫灯,不假宫人之手,自己提了灯走在廊上回了住处。
过了转角,回了宫,自有宫人将那盏灯挂在外头,只要裴素问从床上起来,透过窗户,就能见到那灯。
等到了三更天时,裴素问被砸到身上的小石子给吵醒了。
整个宫内鸦雀无声。
她披了外衣走到窗前,只见灯下有一人站着,脸上带着可憎可怖的恶鬼面具。
站在灯下的那人,将面具取了下来。
光照在他身上,似撒上了一层连岁月都能温柔了的光。
他走上前来,隔着一扇窗,看着披着外衣的裴素问。
裴素问往后退了三步,看着这少年。
“只要你还是石青璇的儿子一天,就不要想我给你好脸色。”
只要他是石青璇的儿子,哪怕裴素问当了女皇,后宫要征纳全天下的男人,那名单上也一定不会有他的名字。
反正裴素问也不知道,这少年到底是怎么对她动了心,她觉着,就算自己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更多的想法产生。
自那之后,徐俊便带上鬼面具,尽心尽责的当了裴素问的第一个下属,却再也不曾靠近她三步之内。
裴素问她心中却想,这样子的傻蛋最好多来几个,否则她得上哪儿才能找到这么好用、又不用担心会背叛自己的下属?
徐俊为了给裴素问找那药,上了天山。
摘了千年雪莲,合着其他视其味灵药,就地做了那一瓶药。
却在路上受了重伤,重伤不治之时,遇见了慈航静斋的某位女弟子。
被她所救后,徐俊送往家的信鹰便带来了徐子陵。
徐子陵又气又恨的是,儿子见了自己的第一面,就是拖他将那瓶给裴素问带去。
他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坐在九五之尊、天下人位之上的女人。
可徐俊和那女皇帝的亲属关系……细思恐极。
徐俊长那么大,第一次央求自己的父亲什么事。
就算徐子陵再也不愿意,也得完成自己儿子的请求。
所以,他就带着药进了宫,将药给了裴素问,看着她什么也不问,就将药给吞了下去。
徐子陵没忍住,问了一句:“若是我下毒呢?”
裴素问眼皮子都不想抬一下,回了徐子陵一句话:“我信的是你儿子,又不是你。”
徐子陵深吸一口气,转头就走。
他怕他再留下去,会想将这儿子倾心数十载的女人一掌拍死。
徐俊在外头听见了裴素问说的那句话。
他觉得自己伤还未好便星夜兼程赶过来,是完全值得的。
这么多年的等待,他可能就等这么一句话。
爱就是爱上了,那又能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