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魔王没有遗忘。
当他进入霍格沃茨的时候, 第一代黑魔王——不,那时候并没有什么第一代第二代的称呼, 黑魔王这个名字就专指高居巫师王座的那位格林德沃——那时候,格林德沃的势力正处在巅峰,圣徒们在世界各地搞风搞雨, “为了更伟大的利益”这句口号响彻了大半欧洲。
人们畏惧他,又敬仰他,有人憎恨他的冷血无情,有人崇拜他的不择手段。这种畏惧与崇拜在麻瓜世界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后到达了顶峰,他是真的在践行自己的理念,而且,这理念, 在二战初期看上去真的有可能实现!巫师的地位,麻瓜的处境,铁血与战乱,一起将格林德沃推上了至高的宝座。
与此同时,传言开始泛滥。传言说格林德沃从来不进入英国是因为邓布利多,传言说格林德沃惧怕邓布利多,传言说邓布利多应该和格林德沃决战来结束这场战争。黑魔王一直不知道这些传言是怎么来的,幕后的推手究竟是谁?谁能真正明白两个人之间的纠葛?就连他,也是在前世邓布利多死亡后,才通过八卦记者丽塔斯基特的挖掘,了解了一些些隐秘的往事。
无论幕后推手是谁,传言说得多了就变成了真实,邓布利多几乎是被民意裹挟着站上了决斗场,而二战时轴心国的失败也带来了圣徒势力的低潮。在汤姆.里德尔五年级的时候,在全世界的瞩目下,两个人进行了决战。最终,邓布利多获得了胜利,格林德沃被囚禁于纽蒙迦德。邓布利多踩着格林德沃的名声站到了巫师界的最顶端。
行走在纽蒙迦德黑暗狭长的夹道上,再沿着石质的楼梯盘旋而上,脚步声在空荡荡的高塔中分外明显。清洁魔法还在坚持着自己的作用,拂去了楼梯扶手上灰尘,但在魔法覆盖不到的角落,蜘蛛早已结成密密麻麻的丝网。
这里已经被时代遗弃了。
邓布利多、格林德沃,黑魔王对这两位一直抱有一些隐晦的情感,混杂着不可言说的敬仰、取而代之的野心、成王败寇的鄙夷,连他自己都搞不懂他怎样看待这二位“前辈”。
在他入校的这些年,邓布利多是他的变形课老师,汤姆.里德尔目睹着他从学术上有所成就的英国教授成为巫师界的无冕之王,甚至在他决战登顶之后依旧和他有着二年多的近距离接触;而格林德沃是所有不甘平凡者憧憬的对象,他的理念深深影响了年幼的自己,他的权势、手段、威风无时不刻地诱惑着野心的萌芽。
黑魔王在高塔的顶层停住了脚步,礼貌地敲了敲囚室的门。
“是谁?”囚室中传来了一个略显嘶哑的声音。
魔力在空中流动,交织出束缚的痕迹。黑魔王对这个囚室的魔力困锁并不陌生,在他的前世,他几乎拆了这座监狱,闯进这间囚室,然后给了这位囚室中往昔的王者一个阿瓦达索命。
当然,拆监狱这种做法实在太粗暴了,在知晓监狱的魔力运行方式的现在,也许他可以尝试一下更加精细的方法。
紫衫木的魔杖在空中轻轻挥动,魔力顺着意志的轨道划出细致的痕迹,就好像最高明的指挥家如臂使指地掌控着他的乐队,演奏出悠扬动人的乐曲。
一曲完毕,“咯哒”一声,门被打开了。黑魔王对着囚室里的老者微微鞠躬,以示敬意:“格林德沃先生,您的晚辈冒昧来访。”
半倚靠在床头的格林德沃对着黑魔王露出了然的笑意:“啊,是你啊,你来了。我想你也是该来了……”
非常熟悉的开场白,似乎前世他第一次见到格林德沃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类似的一句话。黑魔王耸耸肩,走进了囚室。整个房间清贫简朴,黑魔王的目光扫过冰冷的石桌、低矮的石椅、木制的书架和格林德沃身上的薄毯子,硬是没有找到适合座谈的地方。他一挑眉,握着紫衫木魔杖轻轻敲了敲石椅,将它变形成一把银绿色的高背雕花椅子,这才坐上去:“感觉上,这里和你的身份并不相符。”
格林德沃毫不在意地拉了拉身上的薄毯子,往床头上放松地一靠:“我有什么身份呢?一个犯过很多错、处在忏悔中的老人罢了。”
“您过于谦虚了,”黑魔王说,“毕竟你可是曾经盘踞过欧洲大半个世纪的魔王,到现在,欧洲都还有你的势力残留。”
格林德沃笑眯眯地回应:“谈过去的荣光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情,因为一旦过去了,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过去的虽然已经过去,但痕迹会印刻在历史的长河上。”更何况,我追寻的是永生,只有永恒才能留住时光的荣耀。黑魔王顿了一顿,把后半句话吞回了肚子里,转而直截了当地说,“格林德沃先生,让我们不要再绕来绕去了,我来找你,是因为我在欧洲感觉到了你的影子。”
距离格林德沃失败的那场决战已经有四十多年,按理说,再大再辉煌的势力都该散去了,然而最近,当食死徒的主攻方向从英格兰换成欧罗巴大陆的时候,才发现,某一些事情的背后有着影影绰绰、非常不明显的幕后黑手,而追踪的线索则一路指向了本应早已解散的圣徒组织。
而且,这是他前世一点都没有发现、重生之后才发现端倪的事情。或许在前世的一些事情上,圣徒也有过非常隐蔽的插手,但那时的他没有足够的冷静和理智去分辨微小的痕迹,让他直到现在才醒悟过来以前某些事的原因。
黑魔王的这一记直球让盖勒特.格林德沃乐呵呵地笑了起来,他没有做直接的回答,而是拿起床头的报纸,示意性地向黑魔王挥了挥,挑起了另外一个话题:“我一直有在看《预言家日报》,你找的写手水平非常不错,蛊惑能力一流。麻瓜威胁论的说法也比我那个时候的巫师至高论更加有说服力。”
“哦?”黑魔王不动声色地接下了话题,“我没听错的话,你是在夸我?”
“是的,我是在夸你,”格林德沃将报纸放在了床上,“巫师至高论,本质上侵略性的,是冷酷无情的,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允许放弃一些其他东西的;而麻瓜威胁论呢,至少表面上是抵抗性的,你瞧,保护家园比发动侵略战争有道理多了,更加正义,占据了道德至高点,实在是个非常不错的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