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1 / 2)

东方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忽然将目光对准了我。

我呼吸一窒,但很快又平静下来。

我并不害怕,因为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莫长老院子下有个密室。前世,我在接任了大总管的职位后,得罪了很多人,因为看中莫长老的院子机关重重,森严如壁垒,就让东方将那个院子拨给我住。

莫长老出身唐门,善机关毒药,他的院子里有千百种不同的机关,七十八条通向不同方位的地道。我住进去之前,东方不放心,亲自当靶子,替我将那些致命的机关都试了一遍,有的他躲过了,有的连他也躲不过。那个院子里,每一寸每一尺都有东方流过的血,他就是这样,以血肉之躯替我画出了一份机关与密室的分布图。

我贪生怕死得很,花了三个月将那个图牢牢烙进了脑海里,此后的岁月,就算东方长久地被我囚禁在花园,那些看不惯我的教众,也一直没能取得我性命。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被上官云派去的侍卫回来了,他手上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几双鞋子和一双染血的袜子。

“回禀上官堂主与教主,圣姑今日所穿的袜子上沾有化骨水,而这几双鞋子中都藏有木刺,据其中一个侍女供述,圣姑傍晚曾因为鞋子硌脚而责打了一位徐姓婢女,经过检验,那位婢女的手也能使鸡鸭的伤口腐烂……”

我的心提了起来。

“木刺?”东方看着我的眼眸瞬间凌厉了起来,“还有这些鞋……”

我也看向他,并不说话,只觉得身体的血一瞬间冻结了。

东方一直看着我,他的眼神是我陌生的,冷厉如刀子,仿佛要直直刺入我的心底。不知为何,见到他这样的眼神,我本来有些慌乱的心,忽然就沉寂了下来。

他看了我很久很久,拳头也越攥越紧,旁边的上官云低低惊呼了一声:“教主……”我这才发现,他的指缝里流出血来,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过了很久,东方忽然一闭眼,沉声道:“上官云,圣姑中毒一事,本座要亲自查探,你将那个婢女关起来严加看管,今晚的事不许任何人外传!违令者——”他顿了一顿,握紧的手骨节微微泛白,语气冷厉:“当场诛杀!”

上官云神情一凛:“是!”

“杨莲亭,你过来。”东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甩袖而去。

我跟着他一路走,走到了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他忽然停了下来,背对我道:“杨莲亭,你为什么要害盈盈?那瓶化骨水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说:“教主,小人不明白……”

“杨莲亭,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他一下打断我的话,回过身,冷冷看我,“不要妄想编谎话来骗我,你知道我看见了,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如此大胆,我一直不敢相信,可是,如今由不得我不信!”

我沉默了,为什么要杀任盈盈,因为她杀了我和你,这话我能说吗?

“杨莲亭,你没办法拿到那瓶药的,”东方慢慢走近我,逼视我,“你的背后是谁?谁指使你干的?”我依然沉默,他看着我这样,本来还能压抑的怒火一下爆发,他一把揪住我的领子,厉声道,“我原本以为你接近我最多只是贪图名利富贵,没想到你倒是野心勃勃,戏演得真好啊杨莲亭,连本座都被你骗得团团转!”

我静静地看着他,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忽然就什么也不想说了。

原来他是这样看我,如此卑鄙丑陋,不堪入目。

我算尽了人心,却独独忘了算他的心。

他的眼中也尽是失望:“杨莲亭,你当真无话可说?”

我沉默了半响,终究苦笑摇头。

他几乎快要暴跳如雷,抬手一挥,便是轰然巨响,一旁的山石被他的掌风击得粉碎,他怒不可遏地瞪着我,大声道:“夜枭十二卫何在!”

几道黑影瞬间降落:“属下在!”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

“将杨莲亭押入地牢,什么时候愿意开口了,什么时候放他出来!”

☆、地牢

目之所及是一片浓郁的黑,我努力睁大眼,但是黑暗仿佛随着呼吸缠绕过来,像是湿冷的雾气,无声无息,无处不在,又无法穿透。

没有一丝光,这是关押重刑犯的地牢,没有窗户,四面墙足足有三米厚,唯一能打开的是包裹着铁皮与铜钉的牢门。

我不记得过了多久,大概是七天,又或许是八天,我不记得了。这几天我饿得头昏眼花,渴得嗓子冒烟,也就无法关心时辰了。每天东方的暗卫会来审问我一次,他们显然经验老到,严格控制着食物和水,从来不给我吃饱。有时他们也会故意不给我饭吃,让我饿上一整天,饿得手脚发软,意识混乱,然后趁机套问我的话。

但他们问的话我大多答不出来,为什么要杀任盈盈,潜入黑木崖究竟有什么目的,背后指使的人是谁?我每次只回答第一个问题,我说:“因为我恨她,恨不得她死。”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他们满意,他们什么都问不出来,这样东方也不会满意,于是从昨天开始(大约是昨天吧),他们开始将我绑在木桩上,在我身上浇上辣椒水,用皮鞭往我身上招呼,鞭子呼呼带风,一下就掀掉一层皮。

我痛苦地蜷起身来,却还是沉默,因为我无话可说。

其中一个夜枭卫“啧”了一声:“头儿,这家伙嘴还挺硬,看来不上大刑他是不会招了。”

大刑有好几种,火烙,脑箍,钉床,以前我当大总管时倒是给不少人用过,似乎还没有人能挨过去,陆续都死了。

我在黑暗中睁着茫然的眼,东方已对我生了杀心吗?

十二卫的统领沉吟了一会儿,道:“先上夹棍吧,这个杂役不会武功,大刑怕是熬不过去,弄死一个杂役倒没什么,只怕断了线索,坏了教主的事。”

“属下明白。”

我被几个人反绑在地上,两根木棍夹住了脚踝,两个男人站立在左右,只等一声令下,便抬脚用力踩下,痛深骨髓,能生生把人的脚腕碾断。

“杨莲亭,本统领再给你一次机会,提前招了吧,也免受皮肉之苦。”统领背着手绕着我走了一圈,居高临下道,“教主待你也算是不薄,你尽快招了,将功赎罪,说不定教主还能饶你一命,你说是不是?”

我双手紧缚在身后,脸贴着冰冷的地面,那寒冷的感觉仿佛直达心底。

统领见我不说话,终于失去了耐心,摆摆手:“行刑。”

那两人跳跃而起,狠狠踩下。

“啊!”我凄厉地惨呼出声,整个人猛地向上弹跳一下,几乎虚脱。

“杨莲亭,你还不肯说吗?”

我趴在地上,说不出话,只能嘶哑地喘息着。

“倒是硬骨头,”统领蹲下来,扯着我的头发,强迫我抬起头,“可惜再硬的骨头,再来一下也要碎了,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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