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那年,他读一年级,刚从爷爷奶奶家被接到父母身边。有一天,突然全部同学开始孤立他,当时的
他被爷爷奶奶宠得不知世事, 比眼前这位姑娘更天真、更傻气,他根本不懂为什么同学们避他如避瘟疫, 也
想不到如何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只好每天往书包中装他自己都舍不得吃的进口零食和水果, 拿去讨好其他
小朋友, 可是没有用, 情况一直持续到他生日当天。
彼时, 他父亲是带毕业班的老师, 母亲在券商投行部,都忙, 他平日里由保姆照料,和父母不算亲,但
他们承诺了生日当天会早些回来替他庆生后,他还是很高兴的,像这个年纪所有的孩子一样高兴、雀跃。
那天是周五,他依旧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出校门,被保姆接回家,到家里书包还未取下,就接到了同学赵
起连的电话。
赵起连说,“我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理你。”
六岁的易西青奶声奶气,天真地问,“为什么呀?”赵起连说,因为期中考试,他们原来商量好去偷考卷,但却被人泄密了,被老师得知,全部请了家长。
而得知他们计划却没参与的只有易西青,大家自然而然怀疑他就是告密者。没人会想跟打小报告的同学做朋
友。
易西青可冤枉了,又委屈又急,说:“不是我,但作弊确实不对。”
赵起连说:“嗯,现在我们已经抓到告密者了,大家觉得对不起你,刚好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想给你
一个惊喜,送你生日礼物。”
之后他告知易西青一个餐厅地址。
易西青很高兴,快快乐乐地应了,心下觉得再也没有比过生日更好的了。
然后,被对方一群人锁在烂尾楼小阁楼里两天两夜,肋骨断了两根,在生日当晚,像狗一样趴在地上苟
延残喘。
完整的回忆是易西青一个人的,对孟杉年,他只简述了起因和经过。
“六岁那年,被同学打了一顿,关进小黑屋。”
孟杉年整张脸皱起,却没再插话。
“从那以后,我没患上时髦的幽闭恐惧症,却有了畸形的控制欲。在得知我爸出事后,我知晓纸是包不
住火的,哪怕我了解他为人,但调查结果未出,声辩千万次也未必能得到外人的信任、未必抵得过外界的猜
测,那么……我宁愿火势由我自己来掌控。”
“然而,不可能由我自己去揭开那层包着火苗的纸,恰好,钱费撞上来了。”
“是不是特别匪夷所思?”易西青借着花园内昏暗的路灯,望进她眸内,“我是不是很可怕?”
孟杉年轻声问:“你是不是很害怕?”
易西青愣了下,笑笑。
“没有害怕,只是控制欲作祟。”他声音略凉,在夜色中透着冷意。
他是真的不害怕。
他并不在乎外人怎么对他,也根本没把这些人放在心里,因而他们吐出的恶言、作出的恶行影响不了、
伤害不了他。他们再怎么蹦跶都无所谓,前提是只要一切都在他掌控范围内,他要是知情的。
更进一步说,他不仅不怕这些人蹦跶,他还怕他们蹦跶不够,倘若到了恰当的时机,他还要引导他们如
何蹦跶。
易西青并没有自残,亦或者受虐的癖好,哪怕自己并不受外人影响,哪怕导火线是他亲手送到别人手里
的,但他们如此待他,却能轻轻松松退场,哪有这等好事?
送了他这么些污言碎语,赠了他这么些暴力举动,那他不回些礼给他们,岂不是太失礼了。
至于如何回礼,他只需要安安心心扮演一位完美受害者。
在舆论发酵前,做一位心善温柔的活雷锋男同学;在舆论发酵时,当一位不争不辩、受尽欺负、无理可
说的小可怜;待案件调查完毕,真相已出,他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众人负罪感和羞愧感的对象,这时候他就可
以拿下主动权,继续按步调走,去掌控舆论,享受慢慢、慢慢惩罚该惩罚之人的快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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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用一次绝对控制的果实。
毕竟,如此愚蠢的钱费都可以利用他送的导火线,展开对他的校园暴力,那么易西青本人自然只会做得
比钱费更完美。
更何况,此时的愚众迫切需要“脱罪”,或许连诱导都不需要,便会主动将自己判断失误、冤枉好人的
情绪发泄在始作俑者身上;与此同时,他们廉价无脑的正义感会再次作祟,而这一次,不会再有任何隐瞒的
真相,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将始作俑者撕碎。
就好像,他们自己从未犯过蠢、作过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