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如果不嫌弃的话,过年时候宰杀的鸡鸭毛别丢,清洗干净晒干后剪碎,也能塞进衣裳取暖,就是这么做要有一定概率会收获一件带着异味的衣裳,唔,但保暖效果还是没的说的。
所以说如今的大明在各方努力下,的确已经和十多年前完全不一样了。
但这还不够。
木白对于冬天的执念来源于他刚带着弟弟逃亡时候的艰苦岁月,那个一整个家里只有一套保暖的衣裳,弟弟为了不着凉不得不整天整夜得囿于一张小床,吃喝拉撒争取都不下地的日子,当真是谁过谁知道。
而在游学的过程中,他还听说他们家这算是好的,云南虽然地处高原地带,冬季气温能够降到雪线以下,但这样的寒冷在真正的北方人看来那根本就不叫什么。
在东北的大部分地区,即便是稍稍富裕一些,平日里能够吃几口肉的人家到了冬天都是一整家子窝在一张床上取暖的。
无论男女老少,所有人都挤在一个屋里头,燃着一个或是两个炭盆,然后将全家人的衣服供给一个人,让他可以在这寒冷的冬天行动,而不会被冻死。
这一刻没有什么男女大防,没有什么礼义廉耻,他们唯一的目标就是撑过这个只需要一两个时辰暴露在空气中,就能冻死人的冬季而已。
这就是属于平民的冬天。
在贵族和豪富这儿,冬天他们最大的苦恼或许是思考穿狐裘还是貂绒,亦或者是今年的数九图是用梅花还是用铜钱,漫漫长冬又要寻些什么乐子,而在平民这儿,只要能活下去便已经是用尽全力了,他们没有更多的精力去玩耍和娱乐。
可能正是因为有了这段谈不上美好的记忆,已经做了太子的木白才会对冬天那般在意,他尽可能得想要让自己的国民能够在这个季节过得更舒服些。
于是除了稳定住棉花的价格,不允许其在入冬天大幅度上涨外,木白还开了个源头,他令人收集各地工坊内剩下的煤渣、煤粉,将之加入泥水和成浆,随后摊成一块块煤饼。
这种煤饼的价格比柴火稍高,但比炭低许多,因热度高价格便宜,在经济拮据的民众之间很是受欢迎。
大明如今各行各业都需要煤作为燃料,操作中不可避免的会出现煤渣煤粉,平时放着也是浪费,如此倒也两全其美。
别看这种煤饼用在工业上温度不够,但给民众取暖烧饭却是极好的。虽然它的烟尘比较大,但性价比没的说。
但让众人没想到的是,老百姓们还能想出性价比更高的燃料。
煤饼易碎,为了运输方便,这种煤饼的出售方法都是各地将煤粉运到州县,由当地的工作人员进行调和晒干的,煤饼不能暴晒,又需要通风,所以地方人员多是选择在了空旷无围墙之处操作,久而久之这调煤饼的法子就被当地人学会了。
民众顿时纷纷要求直接购买煤粉,他们可以自己根据需要做饼子,还能省下些加工钱,于是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煤饼火热出炉。
而在使用煤饼取暖的过程中,有人意外发现敲裂的煤饼烧的更旺,于是便在制作煤饼之时有意识在中间打上几个洞,如此既能节省材料,又能加大火势,可谓一举多得。
这种状似蜂窝的煤饼因为其燃烧完全价格便宜好抓取(煤饼有一丢丢难抓捏)一经发明很快就在全国推广,当下成为了当季热销产品,甚至有些不差钱的人家也开始采购起了这种蜂窝煤用来烹饪。
而这一发明又反过来触动了工坊,如今越来越有技术宅趋势的工坊匠人们从蜂窝煤的造型得到了灵感,开始思考起了火焰燃烧的奥秘,并试图通过类似手段,以达到提高火焰温度的目的。
不过比起煤饼来说,有一样东西要比它更火。
那样东西就是打毛衣。
由大明皇太子带头,各家贵女引流,不到一个冬天,这种用羊毛和棉花绞在一起的原始材料就随着它保暖、方便的编制方法传遍了大江南北。
毛衣的编织古已有之,最早是为了不浪费鞣制皮革时被剃下舍弃的牲畜毛发,但到了后期人们便发现,用牲畜毛发编织成的毛衣保暖性极佳,唯一的缺点就是有些刺皮肤,因此只在北方游牧区域流行。
但现在,大明的商户们却推出了截然不同的产品。
通过不同的绒线配比和不同的竹针粗度可以有效控制毛衣的密度,若是配上编织技法和染色,看着粗犷的毛衣也能变成既御寒又好看的衣料。
这一点,大明的皇三子朱允熥可以站出来现身说法。
身着皇兄爱弟毛衣的他,就是这个冬天最靓的仔!
第171章
在传统文化中,夏冬二季被称为夏伏冬蛰,都有让人避开在这恶劣天气外出,尽量躲在家中的意思。
但一味躲在家里实在是让人很无聊,在将春季可能使用到的农具一一修补,又编了草席篓子等物之后,无所事事恰存粮的农人难免生出坐吃山空的紧迫感。
这种感受迫使人们去没事找事,而就在这时候,打毛衣这件事立刻就以一种闪亮亮的姿态侵入了人们的日常生活中。
原材料简单、织法便捷、原材料投入只需要两根棍子,还有什么能比这个生产技能更方便的吗?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今的大部分织机建造的目的都是为了编织纤细的蚕丝,虽然在棉花进入市场后,织机的空隙稍稍做大了些,但大的也有限,这种丝器具对大部分农人而言都是不能触碰的范畴,否则他们那粗糙又长有老茧、倒刺的手指只要轻轻擦过,就会将其全部刮断。
不说织机用的线头,就连寻常的缝衣线的打结穿眼都得靠家里手相对细嫩的小女郎来操作。
但是有意纺粗的毛线就完全不需要担心这方面问题啦,复合材料交缠编织的毛线的韧性得到了有效提升,哪怕其中绞了桑蚕丝,但有棉、毛的保护也不用担心会将其扯断。
最多就是大手一摸,抽出点纤维来,但对于一件本就是毛茸茸的衣裳,这也完全在可接受范围内。
最重要的是!
这种便捷且低成本的编织技法对手艺没有太高的要求,偶尔的错针漏针也不会带来太明显的效果,做出来的衣裳还特别保暖,若是有特别巧手的,还能打成衣裳后拿出去售卖,也算是一桩收入。
还能有比这更好的冬季活动吗?
但民众的需求却让另一波人生出了压力。
从原材料棉花到服装之间要经历若干步骤,光是上织布机之前就有十多道,其中压籽、弹压、纺纱、打线、染线等就要耗费大量的时间。
但在元末的黄道婆以及诸多工匠改良了挤压棉籽的绞车、弹弓、和可同时纺三锭的纺车以及大型提花机之后,生产速度和需求量已经达到了完美的平衡。
原本这份平衡会在未来被提前发明出来的缝纫机打破,但考虑到缝纫机的制作速度和普及度那也是个较为漫长的过程,谁也没想到这个进程会被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