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在建造皇宫的时候天下未稳,位于南京的大明皇宫除了国都的壮观大气之外兼具守卫之职,而午门除了是大明国门外,也是可攻可守的防御工事。
它传承自汉朝的门阙形制,俯瞰而下呈现一个凹字形状,东西城台上各有庑房十三间,从门楼两侧向南排开,平日里此处承担摆放礼制用品的职责,一旦遇到战事,这儿便是一个天然的瓮城,在精妙的角度设计下,任何攻城者都无法躲避来自三方的箭矢射击,而城墙的倾斜角度却能让箭矢很难伤害防御人员。
这样的设计除了防御需要外还有一个好处,那便是扑面而来的威势感足以让每个到访者心生怯意,这和夏周王朝喜好的高台建筑有异曲同工之妙。
因此,午门还承担了很大一部分送军出征时誓师大会以及献俘仪式之用。左右伸展出去的燕翅楼以及光滑的城墙还能起到音波的折射之效,无论是午门上皇帝的发言,还是下方士兵们的回应,都会在此环境下被放到最大。
因此,在需要考生舞刀弄枪的情况下,为防意外,也为了让诸君获得最佳的观赏效果,武举被放到了午门举行。
前来观礼的除了群臣外还有功勋,这些人将午门填得满满当当,有不少勋贵家族更是接到了洪武帝让他们把家里小子一起带上的命令,这让众人莫名其妙之余又有些窃喜,都以为这位老上司是打算提拔自家孩子了,直到他们看到洪武帝背后一遛的青葱少年。
作为一个家事国事天下事一样不落的马上皇帝,洪武帝的子嗣跨度也极大,长子朱标今年二十有八,幼子还在奶娘怀中吃奶。
而此时,除了已经就藩的皇子以及无法站立的幼子们外,还在应天府的皇子们全都身着皮弁服出现在了午门之上,就连进来已经很少出面的皇后也正装出席,此慎重态度令群众惊讶之余心中又有些不是滋味。
昨天的文举皇帝可没有那么慎重啊,而且昨天文举出了小皇孙那事,可是完全抢了文举的风头,据说就连昨天的进士游街都特别冷清(误),陛下这是重武轻文,必须谏言!
等等!
忽然有目力较强之人发现了华点,他戳了戳身侧的同僚低声道:下头那个个子特别矮的,是不是小皇孙?
你看错了吧嘶好像还真是啊!参加了昨日殿试的官员们不由倒抽了一口气,身姿不动,一个个眼睛却瞪得溜圆,试图看清站在无门下的小少年长相。
比之大乐大礼古意十足的文举殿试,武举殿试的开幕是以一连串急促的战鼓与号角齐奏为引,号角声落,在场的锦衣卫和旗手卫纷纷以手中枪棍顿地,同时口中发出低呵之声,金戈号角与男人的声音瞬间将众人拉入了战火纷飞的记忆之中。
不少的侯二代军二代们瞬间发现老爹的气场不一样了,他们挺直了脊背,双眼眯起,原本懒散的气势转为了杀意腾腾,身上的锦袍玉带似是瞬间变成了父亲珍藏在库房里带着伤痕和血色的甲胄,目光更是如鹰叟般锐利且势不可挡。
人和人的气场是会相互影响的,不过片刻,燕翅楼两旁的武官们亦是呼应了同样的节奏。
此时此刻,他们不是勋贵,不是豪族,不是文臣们口中的粗鄙武夫,他们是开疆拓土的勇士,是披甲执锐的战士,是一往无前百战不退的英雄,他们是大明的武臣,也是这个国家最坚固的铁臂。
他们用着自己的仪式对着下头的年轻人表达了欢迎,同时也在用自己的姿态,给这些新来的的上了进入朝堂的第一课。
木白抬起头,目光灼灼,他捏紧了拳头,即便他不介意念书,也能适应文臣的各方面礼仪,但他果然还是最喜欢也最怀念战场了。
洪武帝上前几步,猛一抬手,全场噤声,浩瀚晴空之下所有人的视线都只留下了一抹金光。
洪武十六年,三月十六,朕于应天府邀见天下猛士。帝王低下头,遥遥对上下头孙子明亮的目光,他微微一笑:朕的孙儿也参加了此次考试,一应难度,标准与考生无异,然为不影响其余考生,其只计成绩,不入排名。
顿了顿,洪武帝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之中忽而朗声道:朱雄英,你可有意见?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叫了本名的木白吸了口气,顶着因羞耻通红的小耳朵越众而出,在小伙伴们震惊和不可思议的目光下冲着午门方向顿首,朗声回应:孙儿并无意见!
皇长孙朱雄英以稚童之身同时参与大明文武举之事开创了大明皇室参举的新篇章。
为保公平,洪武帝令凡皇室参举均另立一榜,一应待遇、规矩皆比照庶民,只论成绩不计排名。
终大明国祚,共有一百十六人宗族旁系取得举人身份,十四人进入殿试,一人得中榜眼。
后人评,此举为大明皇室从自家择选族内人才提供了途径,虽仍不离家天下之趋,然结合此后洪武帝对宗室的一系列管理条例,大明皇室成了历朝历代皇室中人才辈出之最,且有多点开花飘香海外之趋势。
总体利大于弊。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皇长孙给他那数学不太好的爷爷算了一笔账。
作者有话要说:老朱家,真的很能生,_不过他们也没办法,几次经验教训以后宗室被约束到了最紧,除了生娃为祸一方他们也没别的事干了。
后期大明养宗室的开支和军费差不多,就这样还有宗室饿死。
木小白评: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小伙伴果然没有骗我!!
第81章
大明皇长孙在众人面前的初登场可谓是让人记忆犹新,群臣纷纷表示,没个几十年他们都忘不了小小一只小皇孙徒手举巨石的场面。
嚯,那场景那震撼,简直没齿难忘。
不光文臣,就连武将在按序散场时姿态也沉默不少,看着小辈的眼神更是让小少年们感觉后背都有些凉飕飕的,那里头的:同样是小崽子,你好像不太行啊的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
小少年们内心和步履都有些沉重,预感一个新的童年阴影即将生成。
前一个阴影刚刚跑去了云南,新的又来了,要不要接力得那么快?!能不能给孩子一点放松的机会啊!
不过少年中也有些异类。
魏国公徐达这次没有带上他的长子徐辉祖,而是带了幼子徐增寿,小男孩今年刚满九岁,正是精力充沛狗都嫌的年龄,而他第一次出现在社交场合就给众人带来了深刻的印象。
比起未来的小魏国公也就是娃儿他哥那老沉持重的模样,这位小少年可活泼太多了,跟在魏国公徐达的身后,男娃一路叽叽喳喳就没停过。
徐达位于功勋阶层第一梯队,他手持象牙笏牌在队伍最前方步履极是沉稳,这也使得他与幼子的对话清晰传入了前排几个武将的耳中。
阿爹,我今年八岁,皇长孙今年十岁,我两年后也能像他那么厉害吗?
徐达温声答道:增寿,习武之人好高骛远可要不得啊,还得勤加练习。
众人:
徐增寿没明白老爹的意思,对于一个学渣来说,好高骛远这个成语难度有些太高了,不过小徐少年深谙遇到听不懂的话就听一半原则,立刻开开心心又道:那我能学习怎么一剑劈断草席吗?啊,那个一箭射中两只鸽子也很帅气,孩儿两个都想学。爹,以我的资质您觉得我什么时候能学会?
徐达继续慢吞吞答:增寿,你可将《论语》《春秋》背出?
小孩儿脸色顿时一变,小心虚中带着几分色厉内荏:爹,孩儿问的是剑术和射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