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温室面对风雨,最初她也是这般脆弱。至今还记得,当场捉到一个企图下毒害死自己的宫女,人赃俱获,走投无路下那个宫女为了不连累家人撞墙自杀的情景,鲜红的血液沾满少女的脸,还是花一样年龄的女孩就这么香消玉殒,血淋淋的颜色触目惊心刺痛人的眼球,雪白的墙壁上好大一块红色,散发难闻的气味。那一刻,真的是浑身发冷,手脚冰凉,仿佛一盆冰冷的水将她从头到尾狠狠浇了一边,如置冰窖彻骨寒。
那个时候的心情莫邪没有忘记,那种惊慌,那种恐惧还有迷茫。她没有想过让那个宫女死的,只是想命令侍从把人抓起来丢给专门的女史处理,结果那个宫女却选择了自杀,当着她的面一头撞死。之后一连几天都是噩梦连连,梦见那个宫女满脸鲜血的样子。
死了一个宫女没在宫里掀起一点波澜,缺掉的空位很快就有新的宫女替补上,日子照常过,一切都没受到影响,只不过服侍她的宫女来了一个生面孔,然后,生面孔变成了熟面孔。墙壁上的血迹被清洗干净,但心中的阴影却是洗不掉的。那段时间,格格不入的异样感觉几乎将她吞没。
然后……然后的回忆就模糊了,只知道不知不觉间,她也变成了一个能毫不犹豫面不改色命令侍从将宫女拉下去杖毙的皇家公主。现代的道德观,温室中养出来的善良,熬不过皇宫的黑暗,熬不过危机的威胁,熬不过人类的适应力,被同化成古代金字塔等级顶端一位合格的皇室成员。
弱小的她没权利任性,更没有权力贪婪,既要保住性命,又要保留道德善良。
时间过去了好久好久,她却依旧记着,无法忘怀。
带苏答玑来看比赛并非特意,抱着要让她看清楚现实之类的心态,世界是怎样的就是怎样,脑子清不清醒是苏答玑自己的事,不清醒吃亏也是她自己的事,莫邪所在意的仅仅是对苏答玑背后的那一点寄托,只是需要一个吉祥物而已。
珀瑚推着轮椅走进电梯,苏答玑恍恍惚惚的跟上,一不小心一头撞上电梯门,痛的龇牙咧嘴,眼角闪着泪花,总算从恍惚状态脱离。
“请问要上几楼?”一身职业打扮的电梯小姐挂着职业微笑询问。
“193楼。”珀瑚从善如流的回答。
电梯小姐十分敬业,脸上挂着温和的职业微笑,按动按钮。
电梯上升,上方的数字一层一层变化,红灯不停变化,四个人都不说话,坐电梯似乎也就只有看红灯变化打发时间。苏答玑不恍惚不魂不守舍了,但心态不可能这么快调整好,蔫蔫的,很没精神。
到193楼,电梯“叮”的一声停下,打开,珀瑚推着轮椅走出,苏答玑没精打采的跟在后面。
“索拉德已经打到193层,这一场比赛赢了晋级,房间也会发生变化,但是不是强制性的,给实力强的选手分配房间本来就是属于一种优惠,索拉德若是不肯换主办方不会勉强。来之前珀瑚就让阿尔萨斯跟索拉德打过招呼,比赛结束他就会回到房间。”珀瑚推着轮椅,一贯的轻声细语。
“珀瑚做事一向周详。”莫邪赞许的说,身边使仆的动向她岂会不知道。
来到一个房间前,珀瑚松开轮椅的推手,拿出一把钥匙,打开禁闭的门。
“……”居然连钥匙都拿来了。苏答玑蔫蔫的吐槽。
进入房间,珀瑚抱起莫邪,轻轻放到沙发上,将轮椅推到一边放着。
莫邪眉头轻轻蹙起,右手按上不能动弹的双腿,本该麻痹毫无感觉的双腿竟然感觉到了酸痛,钉魂针刺入的位置更是灼痛,好似有什么在撩动拨弄刺激它。
“殿下,您的腿是否有什么不适?”珀瑚看见莫邪的举动,走过来,半跪下来,握住脚腕轻轻脱下鞋子,力道适中对莫邪按住的部位按摩。
“为这两枚钉魂针献祭的能力者分别是最强五人当中的第一第二,五枚钉魂针之间有一定联系,拔去三枚,剩下两枚蠢蠢欲动有异样的动静,也算是理所当然的。”珀瑚的按摩并没有起到缓解作用,该灼痛的还是灼痛,除此以外的因素莫邪隐隐有数。
索拉德并不在房间里,说实话莫邪有点诧异,珀瑚推着轮椅慢慢吞吞的走,就算坐电梯速度也不会太快,比较磨蹭,索拉德就算不坐电梯也能赶在她们之前回到房间,竟然不在。
脑袋微微胀痛,莫邪抬手轻轻揉揉太阳穴想缓解一下,“给孤揉揉。”
珀瑚立即会意的取出特制安神精油,倒一点点在指尖,熟练的给她按摩,淡雅清新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似有若无的香味安神宁心,在苏答玑鼻间萦绕,因为受到刺激而恍惚紧绷的精神逐渐放松开来,低落的情绪稍稍好转。
“如何,需要孤给你做心理辅导吗?”莫邪的声音响起,或许是苏答玑失魂落魄的样子令她想起以前的自己,激起不多的一丝同情心,特意询问一句。
“……呃……不用。”苏答玑干巴巴的拒绝。
“看了比赛感觉怎样,是不是也感觉非常的粗鲁野蛮,孤一向不爱看这种比赛。点到为止的比赛孤不介意,以命相搏只为给人取乐的比赛孤很不喜欢,天空竞技场的比赛只能说是各取所需,孤不那么反感却也喜欢不起来。索拉德还是老样子,喜欢戏弄对手,这可不是个好习惯。”莫邪漫不经心的把玩自己的头发,眼睛盯着手,掬起一缕乌黑亮丽的发丝在指尖萦绕,一圈圈绕起来,手指曲起,松开,直顺的发丝一下子弹开散落。“所幸,他懂得把握分寸,不算太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