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织田作之助死后的第三天。
凌晨五点钟,太宰治走在横滨海湾大桥的人行走廊上。因为此时非游客观光时间,狭长的通道上并没有人。
乌云遮蔽日出的微光,海上有一场浓雾,湿冷如针般刺入筋皮骨骼,让人手脚都冰冷得迟钝。
能见度大概只有三到五米,脚下的路隐藏在皑皑白雾中,看不见来路,也看不见尽头。
太宰漫无目的行走。
没有风,只有桥上驶过的车引起细微震动,与均匀的海潮组成了奇特的韵律,如同背景中不惹人注意的白噪音,存在却安静,陪伴着他迟缓而漫无边际的思考。
若是从这里翻下去,就会无声无息的融入海水中吧,拥抱至柔之形的冰冷,感受旺盛燃烬的生命火焰。
他停下了脚步,看向桥下的海面。
那里如今却只有吹不散的浓雾,桥下的世界虚无缥缈。
……平生第一次,他生出了一点不甘心。
离开港口黑手党,织田作给了他另一种选择。既然善恶对他并不重要,就去做“行善”的一方。
他想……至少先尝试一下织田作想要他过的人生,再做其它的打算。
浓雾中是绵长细密的静默,对于太宰治来说,是一种近乎于诱惑的享受。
但是……现在还不行。
织田作的棺木还停在海滨墓园,将于上午十点下葬。这最后一程,他不会缺席。
太宰治转过身,他不再注视那片看不见的海,重新走上这条看不见尽头的通道。
铺天盖地的空白,是虚无静默的颜色。
——直到太宰空茫的视野中,出现了唯一强烈的对比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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