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良鲤伴这才注意到被神明严严实实挡在身后的少年。
原本在院子里嬉闹的小妖怪们早就吓得一哄而散,一个二个恨不得全都死死把自己藏起来,企图用这样拙劣的方式安慰自己神明不会注意到他。
“诶?”灶门鼠尾探出头,看着堵在炭治郎身前的黑发男人,眼睛瞪大,忍不住发出一声惊
呼。
“这个人不是炭治郎的朋友吗?”
而且他为什么觉得,这个男人好像有一点点奇怪?
看着探出头的少年,奴良鲤伴挑起眉,暗金色的眼眸中满是兴味。
这个少年应该只是一个再纯正不过的人类哦?
灶门炭治郎稍稍左移,不顾鼠尾不满的抱怨硬生生把少年的视线全部挡住。
“鼠尾先去休息一下吧?”炭治郎抬头看了一眼几乎要拂晓的天光,柔声说道。
“奔波了一夜可是相当辛苦的。”
鼠尾明显是还想要问些什么,却是被红发青年温柔但不可拒绝的力道硬生生拉扯到一闪门前,还没能说出一个字就已经被炭治郎摁在船上,掖好了被角。
“放心吧,这个房间本来就是给我留着的。”炭治郎好像还担心少年会因为陌生的环境无法安眠,宽大的手掌拂过鼠尾光洁的额头,轻声解释。
虽然他长年奔波忙碌,偶尔路过此处的时候,也会稍稍停留再次休憩片刻。
金发的大妖并未对此多说些什么,只是在他每次又匆匆忙忙挎上刀剑的时候长叹一口气,浓郁白厚的烟雾从妖怪嘴里吐出,沉默看着他急匆匆远去的身影。
轻轻合上房门,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半妖,灶门炭治郎扭头,花牌耳饰在脸侧晃动。
“冒昧打扰,吾等深感抱歉。”双手交叠在胸前,灶门炭治郎对着半妖微微躬身。
明明身上穿着的只不过是最朴素不过的队服和羽织,却莫名给人一股对方好像穿着华贵的华服,神态端庄而又严肃,就像是古老肃穆的神官,威严自敛。
口中的语调尾韵悠长,像在念着什么古老的和歌,夹杂着些许古语清清幽幽淡在空气之中,与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樱香悄然融合。
见到青年如此做派,奴良鲤伴也不禁直起身子,一改之前懒洋洋的模样。
现在在他眼前的并不是什么日柱,而是一位不知道见过多少悲欢喜乐的古老神明。
“此次前来,正是有要事相商。”
*
“妖怪与鬼相勾结是吗……”
烟枪与地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奴良鲤伴紧皱着眉,脸上罕见的神情严肃。
灶门炭治郎跪坐在他的面前,仪态端庄神情肃穆,目光沉静,深红的发丝柔顺地贴合在脊背上。
他低垂下头,似乎是在无声为那些葬身在恶鬼腹中的无辜灵魂默哀。
奴良鲤伴耸下肩,已经燃尽的烟头被毫不犹豫仍在地上,凄凄惨惨滚落一边。
半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脑袋,饶是当初山本五郎左卫门也没让他烦躁到这个地步。
“是的。”灶门炭治郎点点头。虽然这样说可能有点对不起滑头鬼,不过他这次前来更多的还是为了找奴良鲤伴。
毕竟金发大妖已经很多年不管事了嘛。
“东京城内最大的妖怪组织正是奴良组,所以我想拜托你查出那个伪神的身份。”
灶门炭治郎敛下眼眸,不管怎么说他都不太合适插进妖怪之间的争斗中。若是那个伪神又刚刚好是奴良组的成员,他不管不顾将其消灭,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啊,没问题。”一向习惯慵懒瘫卧着的黑发半妖很少有这样正坐的情况,才不过半个时辰就觉得腰酸背痛浑身难受,忍不住想往一边倒去。
奴良鲤伴捏着已经有些酸痛的肩膀,明明脸上已经浮现出烦躁的神色,暗金色的眼眸中却是沉静严肃。
“随意伤害人类这种事,奴良组也绝不会轻易放过啊。”
生性放荡不受拘束的滑头鬼终于还是忍不住过于端正严肃的坐姿,双手在地面上一撑站起身来。
“可不要小看我们奴良组啊。”
暗金色的眼眸下睨,锋锐凌厉的暗芒在眼瞳中一闪而没。奴良鲤伴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撑着本来就有些晕晕乎乎的脑袋慢慢朝自己房间走去。
就算是妖怪,宿醉也是很难受的。
半妖眯起眼,仿佛要把脑袋都涨破的疼痛让奴良鲤伴忍不住皱起眉,狠狠敲了几下脑壳。
他没有喝醒酒汤。
反正,会给他做醒酒汤,因为他喝太多酒责备他的人已经不在了。
“哦对了。”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半妖眯着眼,懒洋洋的冲着身后依旧端正坐在原地的灶门炭治郎喊道:
“你要不要多在这里留几天?”
“老爷子应该会很高兴能够看到你。”
至于那些可能被吓到昏厥的小妖怪们?
奴良鲤伴偏了偏头,毫无良心地想着。
那就只好委屈它们过几天战战兢兢的日子了。
*
“哟!”
等到灶门鼠尾悠悠转醒,浑沌的大脑还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不知不觉睡着了,早就等在少年旁边的某位金发大妖相当友好地举手,和善地冲着鼠尾打招呼。
至于少年有没有被忽然间吓到,连呼吸法都不会用了这件事,完全不在滑头鬼的考虑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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