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好像是故意在躲着灶门炭治郎一样,饶是滑头鬼和夜斗神也都在暗中帮忙寻找,他们却硬是没能从恶鬼的口中敲出一点鬼王的行踪。
若非恶鬼依旧存在于世,他们几乎都要怀疑鬼舞辻无惨是不是已经消散在了烈阳之下。
“有时候也要稍微休息一下啊……”金发的大妖挠了挠头,本来就发质硬朗的头发被这样一揉,更是整个都乱糟糟的。
灶门炭治郎只是看着滑头鬼,枣红色的眼眸中盛满柔和日光,但笑不语。
他不能停下。
也无法停下。
鬼舞辻无惨是因他才产生了这样强烈的执念,他不可能这样坐视不管,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任由生灵遭此涂炭。
“我会的。”神明轻柔温和的声音飘落耳底,妖怪那双婆金色的眼眸微微一动,良久只换来一声悠悠长叹。
他可算是明白祸津神身上那股倔强到底是跟谁如出一辙了。
*
“查清楚了。”
奴良鲤伴神态慵懒,毫无形象地歪倒在软椅上,懒洋洋地向灶门炭治郎说明情况。
“那家伙以前确实是奴良组的。”也多亏小妖怪们平日里喜欢聊些八卦,奴良鲤伴才有机会搞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不过好像早就离开奴良组了。”所以被斩杀也好,他们奴良组不会管。
唯一睁开的暗金色眼眸半阖,奴良鲤伴神情恹恹,好像下一秒就能睡着。
虽然小妖怪们讲得绘声绘色,奴良鲤伴还是觉得这个故事简直是无聊透顶。
那个伪神也不过是偶然间落入一间早就荒废了不知道多久、寄居在里面的神灵也许早就消散的破旧神社里而已。
也是因缘巧合,不知怎么的那年那个破旧落后的小乡村忽然间年成丰收,它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受到了供奉。
然而人类的记忆实在是太过于短暂,除开前几年还有人类年年祭拜,为它献上丰美的食物,举办热闹的盛典外,它似乎也在逐渐被人类遗忘。
一旦尝试过繁华,谁还能忍受被冷落时的空虚无助?妖怪本就不是真正的神明,在感到惶恐的时候心中也逐渐弥漫开滔天的怒火。
即便它并不是一个实力多么强大、能够轻易翻云覆雨的妖怪,但只是给人类造成灾祸这种事情,对于身为妖怪的它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人类遭受神怒,终日惶惶不安。土地荒芜、水井干枯、民不聊生。
也不知道是谁提出的主意,人类为发怒的“神明”献上了祭品,以祈它的宽恕。
——那是一个浑身绑着粗糙的麻绳,脸上满是惊慌泪水的少女。
也不知道那时候它到底是心情好还是偶尔也会怜悯心泛滥,不仅仅是解开了少女身上的绳子,还把人带在身边。
悉心照料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在妖怪身上的,它明明平日里对着少女也是冷嘲热讽,可那女孩就像是傻了一般,只会柔柔地笑起,然后对它说,神明大人真的是很温柔啊。
后来回想,伪神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反应,只是惊讶于身为妖怪的它竟然也会有心跳加速这种反应。
那个孩子一直陪伴在它的身边,它看着女孩从少女慢慢成长为一个温柔淑慧的女性。
它也曾好奇过为什么她不愿意去回去找自己的父母,在它的印象中人类对家似乎都有一种莫名的执念。
她那时候是怎么说的来着?
啊,好像是——
“我的家人很讨厌我,如果回去的话一定会让他们不高兴的吧。”
“我果然还是更喜欢在这里陪着神明大人!”那女孩脸上一点都没有它预想中的悲伤神色。
“突然问这个问题……神明大人是厌倦我了吗?”
它本来以为,这孩子会一直陪着它,直到那姣好的容貌慢慢老去,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被银白替代。
可谁知道,这个孩子天生有疾,不过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内脏就迅速衰竭下去,才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就卧倒在床上,连路都走不动。
它静静地站在那孩子的窗前,看着她苍白的面色,嘴唇紧抿一语不发。
好像是察觉到了它的坏心情,那孩子明明连说话都很吃力却依旧努力挤出笑容,就像往常一般安抚它,声音轻轻柔柔的。
“神明大人,我可能没办法再陪着您了。”
它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妖怪一向知道人类的生命到底有多么短暂,可就像这样如同蜉蝣朝菌一般转瞬即逝,也还是让它有些束手无措。
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看来年的樱花,一起去山下的祭典玩吗?
那时候的它根本就没办法理解弥漫在心中那股酸涩的、连鼻尖和眼眶都酸酸涨涨得难受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它只是脑海里从没有浮现出这样清晰的念头。
它不想让她死。
它想让她永远的陪着自己。
伪神其实也不太能理解之后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它本质上还是那个有些愚笨的、力量弱小的妖怪。就算偶然间受到了供奉获得强大力量,它也还是想不明白很多事情。
唯一能记得的,只有那个不知道为何出现在他的神社门前,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瞳色妖艳诡异的男人。
“真是可怜啊。”男人如同蛇类一般冰冷的竖瞳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孩,明明脸上都是悲悯的神色,那双眼里却满是冰冷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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