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一瞬间领悟了所有,当初的卦象所呈现出来的意义被你误解了,夏油杰不是羂索,易卦的结果想要告诉你的是羂索将会占据夏油杰的身体。
以“夏油杰”的身体再次出现在你面前的羂索,全然没有显露出半分愧疚或是紧张,他甚至可以气定神宁地向你问好——这令你感到不甘与不公,你深受煎熬,身体几乎在发抖,可他为何能够如此平静?
“你遇到两面宿傩了吧?”羂索问你,“他也死了吗?”
“我记不清了。”你如此回答道,声音平静无比。
“好吧。”羂索以无奈的目光看着你,他张开了双臂,似乎是要与你拥抱。
你走到他的面前,你的足迹如此沉重,每一步都踏着血。羂索像是闻不到你身上那浓重的血腥味,他如获至宝般地将你拥入怀中,诉说着他对你的爱。
“我的心,依旧在为你而跳动。”
这不是他的心,你在心里反驳他,这是夏油杰的心——羂索的心和身体都还在加茂家的那株樱树里。
夏油杰爱你,他亲口对你承认过他爱你,你当初还追问了他,他的心是否是在为你而跳动。他的回答是“是的”。
你抚摸着这张脸,流着泪亲吻他的嘴唇,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是会为他的爱而动容,即便你的内心充满不甘。
“我恨你……”
不甘的火焰最终熔化了你的理智,你掐着他的脖子,从他的双眸之中看到了自身的倒影。
那是扭曲如恶鬼般狰狞丑陋的面目。
……
……
狱门疆是源信和尚圆寂后所化的咒物,即便如五条悟般强大的术师也能封印,要想解除狱门疆的术式效果,必须要使用特殊的咒具——但那些咒具,都已经被五条悟摧毁了。
然而这对其他咒术师来说几乎是无解的困境,在你手中却轻易便能解决。你就像是敲开一颗核桃一样轻易地敲开了狱门疆,将刚被封印进去不久的五条悟重新放了出来。
五条悟坐在地上,以那双苍空般的蓝色双眸注视着你。
沉默了一秒之后,五条悟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真没想到出来之后第一个看见的人居然是你……”他看着你手里的东西,表情愈发古怪起来。
夏油杰的尸体就在你的脚边,可你却无比专注地凝视着手中的那颗大脑。五条悟再一次清晰地看到了这颗大脑的形状,它的上牙和下牙紧紧地咬合在一起。满身血迹手捧脑子的你和被你捧在手里的脑子,一时间令五条悟也分不清到底谁才更像是策划这起惨案的幕后元凶。
当夏油杰与羂索的最后一丝关联被切断之后,你的视线便再也没有为夏油杰而停留了。你轻轻地抚摸着手中的这颗脑,也没有去看五条悟的表情:“总监部的人求我来解决这件事,我没有答应,却还是救了你。”
其实听咒术界高层的意思,他们或许更希望你能把封印了五条悟的狱门疆直接带回来,而不是把五条悟放出来。所以按理来说,他现在其实应该感谢你。
“所以呢?”五条悟的目光扫视周围,触及夏油杰尸体时还是不由得心颤,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维持镇定问你:“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你全然没有要跟他解释的意思,抬起脸望向天空,漆黑的夜空中悬挂着皎洁的明月:“我要走了,剩下的你自己解决。”
五条悟问你,你手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加上了另一个问题:“还有杰的尸体……”
“他我就带走了,”你捧着手中的脑,视线没有再落至更下方的位置,像是没有听到五条悟说的那个名字,“至于其他的,就随便你怎么处理吧。”
虽然五条悟从来都不对你怀抱希望,但你的态度还是令他攥紧了拳头,五条悟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杰说,如果我能再见到你,他希望我能替你问好。”
夏油杰其实就在你们眼前,可这句话却无法由他自己说出口了。五条悟也不明白他究竟希望你能够怎样——或许是希望你至少可以为杰流露出一点点感情吧。
但你只是顿了顿脚步,平静地回答道:“我知道了。”
你就这样头也不回地带着羂索的大脑离开了。
惨白的月光落下来,五条悟眼睑下垂,他的嘴角牵扯出来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来,对不远处的夏油杰说:“你看吧,我就说她根本没有真心。”
如果是在以往,夏油杰肯定又要出声维护你,叫五条悟不要在背后说你……但事到如今,他已经没办法再做任何事情、发出任何声音了。
夏油杰已经死了。
他早就死了,在一年以前,是五条悟亲手杀的。
五条悟垂下眼睛,他抓着自己的脑袋,谁也看不清他的脸。
……
……
你捧着羂索的大脑走在结界中,路上遇到的所有人都对你退避三舍,没有任何人妨碍你,你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了加茂家。
这里也是满地的尸体。
在这个夜晚有许多人死去了,混乱的血腥与躁动的不安令咒术界重新洗牌,但这些都与你毫无干系,无法令你分出半分心思来关注。
你径直走向了庭院中央的那株樱树,站在月光下凝望着高悬夜空的皓月。
这真是一个美丽的、残酷的重逢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