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垂在身边,脑海里浮现出那个蓝发光风霁月的付丧神,瞧他温润如玉般的美好样子,她得承认她无法幻想一期一振也有过那样的过去。
树上的刀痕纵横交错,每一刀都仿佛要砍进树骨。
她都数不清这上方有着多少刀痕。
一期一振真的做得出这种事情吗?
天晴的目光黯淡。
[一期一振先生……曾经碎刀吗?]
“那孩子熬过去了,从暗堕的状态中恢复了,身上应该不剩半点刻印。”小乌丸看看自己的手,再慢悠悠的收拢自己五指:“不过为父觉得,就算刻印被洗涤,伤痕也永远存在。”
[碎掉的刀刃会怎样?]
“会再次回来的,碎片大家都有留着,假若遇到合适的审神者将刀刃仔细重铸,还是有机会连同灵魂回来的,只是回来的刀会出现记忆缺失的情况,过去只能靠我们告知。”小乌丸抿唇轻笑:“你也见过秋田了吧?”
[见过,他看起来很害怕我。]
“那是因为一期一振和大家拼命的想要保护他,不让他再次受到任何伤害。”
天晴感觉自己终于能够理解了,她眼帘半垂着,转身背靠在树干之上,轻声询问:[那本丸过去还发生过什么?]
“事情多得为父都快要记不清了,我想真要说,一切还得归咎于我们最初的审神者非人吧。”
“那位大人不只是非人,还是怨灵,因为妒忌着刀剑们的生活,所以用尽一切办法在出阵间折磨我们,导致我们在战斗中发生了许多不必要的碎刀,而我们最后一次碎刀,是为了保护短刀而战损的静形薙刀。”
[……]
“而那场战斗中,是路过的初大人将审神者超度了,听当时狐之助的解释,阿初大人是误打误撞的在超度的过程中将怨灵审神者的证明转移到自己身上了,阿初大人就因此成了本丸的新主人。”
小乌丸说着,不知为何在天晴面前跳起了轻巧的舞蹈。
这舞蹈天晴认得——是他们白鸟家女性继承人都会学的祈福舞蹈,在节日降临时,女阴阳师会与式神共舞,以祈祷祝福对象的一切安好。
小乌丸估计只是模仿着跳,所以有几个步骤都差了一点,就只对了轮廓。
天晴望着小乌丸的身影,怔怔出神。
直至一曲终了,那个子小巧的付丧神朝她走来:“怎样?你觉得事情的严重性超乎你想象吗?有没有想逃跑的想法?”
天晴闻言眼神怔忡,她抱着膝盖,想起自己刚才……就是从本殿逃出来的。
她从来到这座本丸开始,就无时无刻都在逃。
想逃掉本丸刀刃看她时陌生与不期待的眼神、想逃掉手入室内伤痕累累的刀剑、想逃掉来自药研与一期一振的寄托眼神、想逃掉那些恭敬胆怯的目光……
她就是想逃,才鬼使神差的走到这棵病恹恹的樱树旁边的。
但现在,她望着小乌丸,竟衷心地摇了摇头。
想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转变了。
她不想逃了,甚至……
天晴将手放在因为伤痕耳边的硌手的树干之上。
[……我甚至在想,怎样才能让这棵树再次开花呢?]
她这样回答,而那个纤瘦的男子脸上多了一抹短促的笑,他在她旁边跳着舞,再眨眼就不见了。
天晴眼神柔和,没有觉得惊讶。
[如果在这棵树开花之前,能把你再次接回家就好了呢。]
[[听见你这样说,为父很高兴哦。]]
那老成的语气随风吹来,接着不论她如何寻找,都找不着那个身影了。
……
天穹上的云又飘远了一些,一缕缕白光从天上斜落,想起自己已经从本殿跑出来许久了,就拍拍身上的杂草,往本丸回去。
她感觉自己首先还是得先和那个老实得过分的山姥切报道的,却没想到在遇到山姥切之前,是某个蓝发过分瘦削的孩子。
那孩子扎着两条朝天的小辫子,和服底下手脚都瘦得只剩骨头,那细胳膊仿佛一折就断。
天晴不是第一次见这个孩子——昨天她曾为他处理身上的轻伤,因为有接触过,所以她记得他叫作小夜左文字。
[小夜?]
她轻唤着小夜的名字,而他扬起脑袋,手中抱着一个浇水壶的他嘴巴一张一合,似乎不懂得表达自己的所需。
天晴也不知道小夜在想什么,只是在靠近他时,察觉到他外露的膝盖上有一个面积不小的伤口,伤口旁边还沾染了一些泥巴,看上去就像是在田里摔的。
她眨眨眼睛,与小夜四目相投,再迟疑地开口:[姑且是先和我一同去处理伤口吧……]
说完,因为看小夜还是不说话,天晴就有些不自信的加了一句问句:[可以吗?]
小夜点了点头:“……”
*
和小夜一路走去手入室的路都算静默,他就那样牵着天晴的手以急促的步伐走到手入室,再被天晴安排坐在手入室外的廊道上,看她仔细为自己清洗伤口,小夜抿了抿唇,终于闷骚地开口了。
“我刚才看见你……在八重樱那边说话了。”
天晴处理伤口的手凝了凝,她抬起头来,冲小夜微微一笑、点头。
“你是在那边见到……我们的伙伴了吗?”
[见到了哦,他还和我说了你们以前的事情。]天晴搭着话:[你在这个本丸待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