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前小雪回来时倒是一点伤都没有,我就忽略了你……也是呢,毕竟小雪虽然看上去年纪小,但还是我第一个式神,特别可靠……”
天晴扶着腮帮,那写满“对不起我家的式神太强了”的脸让鬼切很没形象的哈了一声,再一脸不忿地说:“怎么可能?!这里大部分都是旧伤了,就雪童子怎么可能给我留下这么多伤痕?”
觉醒后难得说了臭长一句话的鬼切让天晴怔了怔,意识到面前的妖怪底线大概就在“被说不强”上,就一脸慈爱地说:“我知道,不说不就好了吗,你最强了。”
“砍了你!”
“呵,我才不怕你呢!”
“……”
鬼切咬牙切齿,气在头上的他差点就在天晴面前离开、跑回后山了。
只是他的脚步刚刚迈出,就被天晴喊停了:“……鬼切。”
“……又干嘛?”他皱着眉头凶巴巴的回头看来——虽然表情很凶,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头了。
天晴忍住调侃鬼切那几不可见的骨气的冲动,冲他笑了起来:“就算你不乐意给人看你的伤口,你也可以自己去本丸的手入室内找点什么处理一下嘛,我又不是你的主人,无法时刻像帮助小雪那样为你补充灵力,你伤口的愈合速度不会快的。”
她苦口婆心的话让鬼切冷静下来,刚才要爆发的不满情绪被安抚了一些,鬼切回头望着那个坐在廊道上踢着腿的黑发女孩,闷骚地回应:“我不打算使用这里的任何设施。”
“为什么?”天晴看着那颀长的背影,眨了眨眼睛:“是不想和大家相处吗?”
“……我无法习惯。”
这个就无法习惯了?天晴无奈一笑:“那假若我让日和坊给你治疗呢?你总不能等这些伤口自然愈合,本丸虽然灵力充沛,也没有到那种程度。”
“……不需要。”
“那我来总行了吧。”
天晴叹息一声,鬼切闻言眼神有了一瞬的怔忡,注意过来已经再次被那个矮他两个头的女孩拉回廊道旁边,像刚才那样坐回原位。
夜风吹过,将他披散在脑后的发丝轻轻吹起,女孩在廊道上跪起来,低眸打量着鬼切身上的绷带,再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之上。
大部分阴阳师都掌握为自己式神力量增幅的灵术,虽然无法直接像其他妖怪例如日和坊那样直接使出治疗用途的术式,但阴阳师要做到恢复妖怪身上的伤口,在理论上还是可行的。
鬼切也以为天晴打算遵从这个原理,去加速他伤口的愈合速度,谁知天晴的手覆盖下来后,他感觉到的却是确确实实的治愈术式。
而且不是天晴在人面树体内那股灵力的感觉,当中混杂了一些鬼切特别熟悉的力量。
那力量像春风一样拂过他的肌肤表面,有一些还奇妙的灌入了他的体内,像一股电流顺着他的血液流动窜过全身、却一点也不刺激,反像春日一样柔和。
虽然伤口都被衣服遮蔽着看不见,但他还是感觉到身上许多伤患都在消失了,痛楚减轻之余、累积的疲惫感也被扫走。
这不可能是以阴阳之力做到的程度,肯定是治疗的术式。
肯定是妖术。
鬼切有些讶异的望着天晴:“这不是阴阳术,是妖……”
“也有阴阳术啦,我尝试将两者混在一起使用,这样才能尽可能净化你体内累积的瘴气。”
“所以你……”
“在人面树体内时你不是看见了吗?我不是普通的人类……而是半妖。”
天晴跪坐在鬼切面前,她在月色底下说起这句话时语气很轻,像对她而言这只是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一般。
“那一身赤红斑纹的样子,还有妖红色的眼睛,怎么可能是人类。”
她故作轻松地说着,视线却没有看着鬼切,而是垂望着自己的双手。
虽然语气听起来轻松,但鬼切作为来自人妖共生时代的妖怪,在严谨的阴阳世家中生活过长时间,自然知道在古板的阴阳家中,像天晴这样的存在称得上是禁忌。
鬼切看着天晴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天晴任由鬼切这样看着,像是洞悉了他的疑问,她下意识地、小心翼翼地抽回了手。
就像以往看见家仆或其他家族阴阳师用排斥的目光看她时那样,小心翼翼的把自己藏了起来。
明明在身为妖怪的鬼切面前,这些事情应该没那么重要才是——只是任何人的任何疑问的目光,对天晴来说还是难以适应的事物。
她想了想,甚至不自在错开了鬼切的目光,埋首将用过的手入用品都收起来,淡淡地说了一声。
“不过,这个话题之后再说吧,现在很晚了,我该歇息了。”
那个小小的身影进到昏暗一片的房间内,将那木制的趟门刷拉一声合上。
让整个宁静的院子里,只留下鬼切一人。
夜色更浓,鬼切在早已失去温度的位置上起来。
他的视线落在天晴寝室紧闭的房门上,脑海里闪过她刚才落寞的眼神。
好久之后,鬼使神差地,他脱下了木屐小心翼翼的把门开了,探身进去。
“……喂。”
*
#30
木门被用一个不缓不急的速度拉开,柔和的月光争先恐后的从庭院漏入屋内。
“喂,你已经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