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杉哼地笑了一声,呼出一口烟来。自从把自己烟杆折了,他也只能趁松阳不在的时候,偷偷缓解一下烟瘾。
“两个白痴。”
谈不上能好好相处,但是却能在一定程度上理解对方。于深渊中挣扎着向死而生,再挺拔的人都会被黑暗扭曲折损。负责帮鬼兵队传递情报的武市也跟他说,对于胧的所作所为,“逻辑上好像明白,感情上不能接受。”
——跟已经疯了的人,谈什么逻辑呢?
人被负面情感支配过久,戾意会像病毒一样流窜全身。当年捧着松阳的头颅时,少年能找到的宣泄对象只有整个世界;位于天照院奈落阴暗地牢里的胧,他那无法自制的戾意,则径直冲向了松阳本身。
即便是亲手葬送了松阳,高杉知道,在最后一刻,胧那疯狂的、隐忍的爱意一丝未减。
大脑能够承载的感情强度,到底只有一个范畴。爱到了将神经都烧断的程度,爱到连怎么去爱都不知所措的程度,是真的会有恨意的。
恨自己无能为力,恨世界残酷如斯。喉咙有种烧灼的疼痛感,五指从狭窄的食道中探出,痛苦地渴求着。
是的。的确是爱着的。
——但是恨他。
冰凉的雨夜里,温柔的指尖触及黑色的野兽。他看着松阳在暖色灯光下的眼睛,柔软到令人心中发痛的程度。
“——晋助,发生什么事了吗?”
松阳仔细看看他的神情,但是斗笠下的阴影太暗了,看不清楚。他试探地摸了摸对方的手背,触手一片冰冷。
“总之,先进来吧。”
他把人拉进屋,拉门关上时轻轻一碰,把凄风冷雨都隔在外头。高杉不说话,也不看他,松阳当他是需要缓冲时间,也不急着问。他拿了柔软的毛巾慢慢给男人擦头发擦脸,又去衣柜里翻找合适的衣物。
“你去见过他了?”
男人的声音有种紧涩的不自然感。就像被什么人从后勒住了脖子一样。
谁?松阳一愣,随即想起那天在学生面前掉的那滴眼泪。他有些羞窘,好在还能跟学生实话实说。
“嗯,见过了。”
“是怎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