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算树栽在同样的位置,也不会再是那年的松下村塾了。
至始至终都放不下。
因为执念而苦苦地折磨着自己,因为自我折磨的痛苦而想要求救,却又怀疑双手染血的自己是否仍有被救赎的资格。在这方面,他跟银时相似到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地步,区别在于,他是看上去更淡漠的一个,却爱得更深,伤得更重。
“晋助真是多少年都没有变过,一直都是那个重情义的好孩子。”
见高杉不吭声,松阳叹息了一声,将温热的茶水慢慢注进茶杯中。高杉不伸手来接,他就拉过对方的手掌,把杯子轻轻放进去。
“我成为教师的资历尚浅,实在没有办法从一个教师的角度,劝说一个责任感极强又固执己见的家伙放过自己。所以,我只能作为松阳,作为我自己,肤浅而自私地表达罢了。
松阳凝视着对方的神情,一如既往地柔软而温和。
“晋助,你能活下来,真的太好了。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重要。”
大概还没有人如此直接真挚地对他说过这句话。高杉微微一怔,连碧绿的眼瞳都微微睁大了。
“国家不重要,世界不重要,地球什么的都不重要。只要能让晋助快乐幸福地活着,要我付出什么,怎样都好。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也不想再去流着泪参加任何一个学生的葬礼了。
“晋助,光是你的存在本身,就能让世界上的另一个人感到满心幸福。为什么始终无法察觉到自己如此重要的价值呢?只是那个人还是悄悄地奢求着,如果能够再次看见晋助的笑容——等等,别……”
被绕过桌子倾身凑近的男人吓了一大跳,松阳不得已打住了话头,窘迫地想按住对方的肩,却又想起那里有伤,动作一滞,还是被对方圈住了腰身。
松阳讷讷着低声下气的样子实在很可爱,垂着眸的紫发男人忍不住被逗笑了。他低声道:“老师,只是想被你抱住罢了。不这样做的话,感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听他这么说,松阳放松了身体,温柔地把紫发学生接纳进怀里。对方靠在自己颈侧,嘴唇轻轻碰着他的长发,似乎在轻轻嗅闻着什么,并且心满意足——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有这个习惯?松阳认真思考着。要不要给学生们送一箱他常用的皂角过去?
“只要老师一句话,我从此就不再是苟且偷生。即便是踏过战场的尸体、走过摧毁世界的废墟,只为了老师一个人,我也会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晋助,一开始说是为了我活着什么的虽然没关系,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看见你的伙伴们对你倾注的同样的感情,像银时一样,在周围的人身上获取力量——”
“不。我只需要你。”
男人像小孩子赌气似的回答,让松阳无奈地笑出声来。他的笑容没能持续两秒钟,因为对方侧过头来,轻轻吻了松阳的唇角。
“老师,我的确深深地爱着你。除了跟你在一起以外,我想象不到任何一种能够获得幸福的方式。直到死去,我一生都只会注视着老师一个人;除了老师,这个世界任何一个人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