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每一个侍女都这样吗?”
“那些吵吵闹闹的小姑娘,总是觉得她们不犯前辈的错误,便能高枕无忧。我在这两年得到的最重要的结论就是,在这里工作,一定要按部就班。作为侍女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我就去干什么样事,不在任何一刻表露出非侍女的姿态,就不会出错。像刚刚的琼……”
简直就是反面教材。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了。
“那就拜托你了,红。”
红从小就擅长察言观色,有时甚至能猜出他人心中想的是什么。因此她很自信,眼前的这个少女就是她想要的擅于循规蹈矩之人,如果她真的能看透人心,恐怕要为自己的看走眼而懊悔不已。
和红分开后,若叶开始回味红说过的话。
这件宅邸的主人,是一个不讲道理,暴虐的贵族,虽然有他常年卧病的缘由,但因其所行之事而很少有人对其抱有怜悯。
他的名字是鬼舞辻无惨。
没过几天,若叶就听闻了琼的死讯,那是经常将活儿推给她的侍女。
与鬼舞辻无惨的卧室一帘之隔的偏房,常年有侍女守夜,为的是在无惨半夜不适时能及时供他使唤。昨晚守夜的侍女是琼,因为瞌睡而没有听见无惨的呼唤,在终于被无惨虚弱的叫喊唤醒时,她匆匆忙忙跪倒在了鬼舞辻无惨前,然后被无惨用烛台打破了脑袋。
在成为天下第一之前,我可不能轻易地死在鬼舞辻无惨的手下。违背了诅咒的死亡,会成为痛苦的开始,比死亡还要惨烈。而且,这次,我想作为一个人真正地活下去。
在这一周后,若叶基本掌握了在这宅邸中自己所干之事,勉强顶上了琼的空缺。
这一晚,是若叶守夜。
红塞给了若叶几片薄荷叶,让她在困乏时嚼着咽下去。
在做着侍女的工作时只要保持着端正的侍女姿态就行了,若叶铭记着红的教导,在幽暗的烛光下挺直着脊背,仿佛随时准备服饰重要的客人一般端坐着。
因此她没有忽略掉那极低的□□。
若叶走近了鬼舞辻无惨的帘帐,“大人,您需要我吗?”
“嗯,你进来吧。”
若叶点燃了房间四角的烛灯,虽然不算明亮,至少能看见周遭。
她掀开了帘子,跪在了鬼舞辻无惨的面前,第一次清楚地看见了鬼舞辻无惨。
那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美男子,拥有着毫无疑问会让人心脏漏跳一拍的美丽面孔,白皙的皮肤,微卷如鸦羽般的长发披散在枕间。只是,他现在在急促地呼吸着,明明是微凉的秋天,只盖着一层薄毯,他裸露的颈肩,却全是汗。
若叶扶起鬼舞辻无惨,让他坐着呼吸,大概过了一刻钟,鬼舞辻无惨的情况才缓解下来。
“给我擦身。”
在秋天裹着汗恐怕是难以入睡的,鬼舞辻无惨自然地下了命令。
若叶拿起了木盆去接水,在穿过缘侧时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细雨,在寂静的夜里,若叶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足音闷闷地回响在长廊。
那位大人心中在想着什么呢?
如果想要成为天下第一,不管是在哪方面,学习与钻研都是需要精力与钱财的,而且就目前而言自己并未展现在某方面的天赋,必须每样事情都去试试看,不管是琴棋书画,还是识文断字;如果拥有像这位大人一样的财富与地位的话,自己的过程应该会轻松许多吧。
若叶将盛得半满的木盆平稳地放在榻榻米上,拿起浴巾,轻柔地擦拭着鬼舞辻无惨的颈背。
贵族与平民究竟差在哪里呢?若叶也听闻过有长相普通甚至难看的贵族,所以应该不在外貌上;众人都说天皇是太阳的化身,但受到太阳庇护的贵族也会身体病弱成这样吗?
“你在看什么?”鬼舞辻无惨正视着若叶。
“我只是觉得大人您的眼睛非常好看。”若叶的气息都未曾乱过,就像是与一个熟人闲聊一般,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非常得生机勃勃……只是看着这样的大人,就会觉得非常帅气。”
“哦?”鬼舞辻无惨的视线从若叶身上移开,转向了长廊外随着雨滴摇晃着的树叶,“你叫什么名字?”
“若叶。”
“从哪儿来的?”
“平安京周边的一片村落,当地人都称呼它为‘浅野’。”
鬼舞辻无惨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只是应了一声。
大概是多亏了这场秋雨吧,鬼舞辻无惨半夜醒来不适的情绪得到了些许舒缓,也很快就入睡了。
若叶替无惨压好被子,熄灭了烛灯继续守夜,直到一丝晨光初绽。
疲惫的若叶很快就睡着了,沉沉的睡梦中她感觉有人在摇晃她,一睁眼就看见了表情复杂的红。
“怎么了?红。”
“你昨晚做了什么吗?”红的语气显得有些急促,但不太听得出来是喜悦的还是焦急的。
“昨晚大人有些不适,我按照他的吩咐为他擦身,之后大人就睡了。”迎着红的目光,若叶说完了。
“没了?”红显然难以相信,“就这?就这?”
“发生了什么吗?”
“大人吩咐要一名名为‘若叶’的侍女在晚饭后去见他,虽然大人想要处置侍女的话都是当面处置,但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到底是为什么大人才会记住你的名字?我不是说过了就像一个尽责的侍女一般行动吗?我想要的是一个可靠的同伴,而不是不听劝解送掉自己性命的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