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个笨蛋。]
他大概是如此想的。
[每天都在弹奏一些笨蛋一样的东西,既然如此,就让你见见吧。]
他重重地落下手指,但是在接触到琴键之时,这幅力度突然又变得如此温柔。
咚咚咚叮叮叮,咚咚咚叮叮叮
琴声叮叮淙淙,如泉水流过山间。
在短暂的预热之后他的双手放上了钢琴,随着乐曲的进行而骤然加快,仿佛一只蹁跹的蝴蝶,落在黑白交界的琴键之间。
这时候沢田纲吉才知道,所谓的手指在钢琴上跳舞是真实存在的。
就连临时的老师碧洋琪都没有如此快的手速和这等令人激动的感染力,不过是眨眼之间,对方的手速已经模糊到自己无法看清的地步。
纲吉几乎忍不住地上前一步,手掌抚摸着胸口,感受到胸腔之中灵魂的悸动。
是李斯特的《钟》,Reborn嘿咻一声跳上纲吉的肩膀,将他从恍惚当中拉出,评价道,看来狱寺很喜欢你呢。
纲吉眨眼,缓过神,目光舍不得从银发男孩的身上移开。
狱寺?
这难道就是小伙伴的名字?
不过他原来不是意大利人吗?
一瞬间,重重疑问就哗啦啦地落在了他的心上。
于是Reborn轻声同他说道:狱寺的父母有一方是日本人,因此跟随母姓,有了这个名字。
纲吉懵懂地点点头,虽然心中有些疑惑,却很快被手速不断加快的小伙伴夺去了视线。
乐曲如汹涌波涛一般而来,急促如千米高中上倾泻而下的湍急河流,在经过转弯之时柔软几分,又在这之后继续加速,欢快酣畅,灵活到不可思议。
而弹奏乐曲的男孩目光闪烁着前所未见的光芒。
那颗祖母绿的宝石一般的眼瞳在日光的照耀下烁烁发光,闪烁出令人惊异的光。
好、好厉害。一曲过去,纲吉睁大眼,活像是海豹一样鼓起了掌。
自己也未曾发觉的,琥珀一般的眼瞳闪闪发光,将骤然有这样的喝彩有些吓到的男孩全然映入眼中。
狱寺君、狱寺君好厉害啊!他双手合十,真心实意地称赞,不要钱的称赞哗啦啦从小嘴里叭叭说出,直到面色冷淡的男孩耳廓浮现一抹浅红。
不、不要继续说了啊,笨蛋。
狱寺隼人别扭地扭过脸,试图维持自己的酷哥形象。
啊!说到这个,你这家伙还没报上名来吗?他双手环胸不满地看来,是在看不起我吗?
诶诶?纲吉慌张地解释,我是沢田纲吉,来自日本,今年十一岁狱寺君呢?
狱寺隼人趁着小呆瓜手忙脚乱的时候调整了心绪,见他一副眼巴巴的模样,决定就看在小呆瓜这幅眼巴巴的狗勾模样让他一把。
狱寺隼人。于是他说道。
纲吉期待地盯
狱寺隼人冷酷回视。
纲吉:盯
银发的男孩就站起身。
你不是要走了吗?他开始嫌弃地赶客,航班,不会赶不上吗?
纲吉努力睁大眼让自己看起来无辜可爱一些,试图得到小伙伴更多的关注。
但对方的视线几乎是在看向自己的瞬间就被站在肩上的婴儿给夺去了。
小酷哥瞬间消失不见,在那张冷酷的帅哥脸上出现的,是犹豫的神情。
最后对方走到了自己身前。
许久不见了,Reborn先生。
银发的独狼先生低下了他的头颅。
Reborn对他这番动作毫不意外,摸了摸帽子,矜持地点了点头。
确实,自从上次见面过去已经过了两年了吧。他道,碧洋琪很想你哦。
狱寺隼人骤然僵硬了一下。
两年前,他的父亲去世,家族随之分崩离析。作为意大利与黑手党息息相关的知名军火商,父亲留下的不只有庞大的遗产,也有无数的仇敌。
在这样险象环生的情景之下庇佑了他与长姐的,就是这位传闻中的第一杀手了。
据对方称是曾经受过父亲的照顾,因此才会出手相助。但是不论如何,不管是对方庇佑了自己还是实力与学识,都值得自己去尊敬。
狱寺隼人乖乖地低着头,像是一头乖顺的雪白小狼。
纲吉看看长辈姿态的Reborn又看看新认识的小伙伴,目光停留在对方银灰色的头发上,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摸一摸。
但是还没伸手出去,就被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于是只能缩缩脖子,偷偷吐了吐舌头。
再用目光的间隙去看Reborn与小伙伴的相处,偷偷记下要点,在心底的小本本上写下和狱寺隼人成为朋友的要点一二三四五。
再对照一下自己与狱寺相处之时对方恶狠狠的目光和呆瓜呆瓜的称呼,顿时就变成一朵枯萎的纲吉花花。
[我想和他成为朋友。]
于是最新一期的繁星上,独属于猫爪老师的个人专栏中,老师如同一位高中女子学生一般写下如此的话语。
[想要和他成为朋友,想和他像朋友一样地相处,想和他做朋友之间才能做的事情大概是我有着过分的痴心妄想,回到日本之后,跨洋而去的信件总是了无音讯。]
坏心眼的编辑们甚至在文章的末尾,附上了一只蔫巴巴耷拉着尾巴的黑猫背影。
只要看过那篇童趣横生的寻猫记的读者,都知道这只黑猫就是猫爪老师本猫、不对,是猫爪老师的爱猫。
几乎可以代替他本人的那种。
于是虽然在网路上扯着手帕叫嚣着羡慕嫉妒恨,身体还是很是诚实地开始身体力行地进行写作,试图教会老师如何与一个人成为朋友。
一部分自己也不擅长人际往来的,甚至打包了书店中关于人际交往的书籍,一并寄送到了某编辑社。
[请转交给猫爪老师,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一时之间,日本以关东为中心的各大书店,人际交往类的书籍竟然成为了当月销量榜首。
说来也是过分的奇妙了。
而另一部分擅长解读文字的专业读者,则盯着这些篇文章,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诸君,请你们用你们那如草履虫一般的脑子仔细想想,猫爪老师真的是那么没有情商的人吗?]披着网名的人们拍起桌子,[看这描写,看这结局老师哪里是在忧虑如何与朋友相处,老师忧虑的是在这个嘈杂的时代,人与人如何相处啊!]
[真的会有不见面而仅仅通过每天的默契和音乐连接起来的友谊吗?这里鄙人保留我的意见,但是,这样的相处方式不见面,但是通过纸条传递消息,这是如何契合当下的网络时代?
试想我与诸君、与论坛的所有人、与网路上认识的任何人,都是这样一层楼上与楼下的关系。我们素不相识,但是因为某个契机相遇诸君是否觉得这个情节似曾相识?]
这个披着[黑]的壳子的网友用了长篇大论论述猫爪老师新作之中透露出的现代社会的凉薄与温暖,指出了现代网络社会隐含的危机。
[最后,老师真的是在向我们求教如何与朋友相处吗?]他如此写到,[恐怕不是的。在老师此前的作品之中,我们已经知晓老师在日常生活中有着亲近的友人,能够一起帮助寻找佐比持君的邻居,老师恐怕并非你我心目中想象的宅男形象。老师应当是更加具有前瞻性地想象到了未来。直指当网络发达、覆盖了你我的生活之际,我们还如何与人相处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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