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酒店一共十九层,他们所在的这层在十六层,犯人呼哧哧的喘气和凌乱的脚步声像一颗投进了湖里的石子般一圈圈震荡开。
他听到身后的追兵声,朝下打出几发子弹,清水凉借着楼梯的转弯一一避开。
清水凉慢慢推开天台门,迎面扑上海滨特有的咸咸海风、明亮无垠的浩瀚星空,以及一把黑漆漆张着嘴的枪口。
“晚上好。”夜里风大,白色棉质睡裙的裙摆不断飞舞着。追人时嫌拖鞋碍脚,清水凉不知把它们踢去了哪里,光脚踩在天台凉冰冰的水泥地上,“雨山勇生先生?”
雨山勇生,24岁,佐藤雅子的未婚夫。
“真抱歉,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想杀佐藤小姐,看来都要失败了。”清水凉语气非常遗憾,表情看上去也很诚恳地懊恼着。
如果不是她恰好和佐藤雅子一起去上厕所的话,雨山勇生肯定能成功杀掉她,成就一波三选一。
再不幸一点,忽然出现什么台风把人困住,变成暴风雪山庄模式,这波还能带走不止一个。
影响了柯南的业绩真是对不起。
雨山勇生身材瘦削,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拿枪的手也带着丝颤抖,很不专业的样子。
“失败?不一定吧,只要杀了你,就没人知道是我。”雨山勇生的瞳孔里露出一种绝望的疯狂,“我还可以继续隐藏,我一定要杀了她——!”
“要杀了我吗?”一抹笑容浮上清水凉的面颊,她轻轻走到雨山勇生面前,就像一朵云飘了过来,额头抵上枪口,“来,开枪吧。”
对上女人平静冰凉的目光,雨山勇生情不自禁地朝后退了一步,清水凉步步紧逼。赤裸的双足踩在湿了的水泥地上,黑白分明。
“不动手吗?再不动手就晚了——你听不到有人上楼的声音吗?”
仿佛是在呼应清水凉的话,天台门再度被冲破,一声焦急的呼喊被长风裹着吹上天台的苍穹。
“小凉!”
毛利小五郎、安室透、冲矢昴、江户川柯南都到了。
清水凉余光瞥见了,轻笑一声,“来得还挺齐……”她望着雨山勇生无辜地眨眨眼,“看,你一犹豫,就错过时机了。”
“雨山先生,冷静!”毛利小五郎语气焦急。雨山勇生的枪还抵在清水凉额头,一时间,几人都不敢随意动作。
“退后——!”雨山勇生歇斯底里地叫道,“别逼我,我只是想复仇而已……都是那个女人……你站住!我叫你站住!”
清水凉不为所动,雨山勇生的声嘶力竭打在她身上比雨水更轻。她每往前一步,雨山勇生就后退一步。手枪握在雨山勇生手中,扳机却仿佛扣在清水凉指上。
“我不是说了吗?想杀了我的话就开枪吧。”她的语气轻轻慢慢,仿佛一声夜色里的呢喃与蛊惑。“你连这样的觉悟都没有,到底怎么下手杀掉雅子小姐呢?”
雨山勇生彻底被清水凉逼到了天台边缘,后背贴着冰冷石台。
在场的其余四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不同的是,两个在担心清水凉,两个在担心雨山勇生。
可恶,这个角度根本没法用麻醉手枪,江户川柯南懊恼地想,拜托了,饶了雨山勇生一命吧。
“什么?”雨山勇生茫然地抬了下眼皮。
“真的!你哥哥当年确实是自杀,那个事件和佐藤小姐没有关系!”
雨山勇生有一个哥哥,两人的父母在两人幼时离婚,兄弟俩一人跟着母亲,一人跟着父亲住。即便如此,兄弟俩感情依旧很好。佐藤雅子原本是哥哥的女朋友,但是突然有一天哥哥被发现吊死在家中。
案发当时,家里门窗紧锁,除了哥哥以外,只有他的女友佐藤雅子在隔壁房间睡觉。佐藤雅子本是最大的嫌疑人,但因为在现场发现了哥哥的遗书,因而排除了他杀的嫌疑。
当时雨山勇生在国外留学,等他回来时,哥哥已然成了一座坟墓,他不相信哥哥会自杀,于是有意地装作陌生人接近佐藤雅子,终于有一天从醉酒的佐藤雅子口中听到这样一句话。
“是我杀了他。”
当时的她泪流满面,悔恨从指缝间流出。雨山勇生才因此确认她是害死哥哥的凶手。
“不是的,”江户川柯南垂下眼眸,声音和天幕一般沉沉落下,“我想她的意思是——因为她许可了你哥哥的自杀。当时的她本是唯一一个能救下你哥哥的人,但是她却因为你哥哥的拜托,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死亡。她那时本可以离开家,好洗脱自己的嫌疑,她之所以留在那里,大概也只是为了陪他最后一程……但是没能劝阻他这件事,或许一直是佐藤小姐内心的伤痛,所以她才会觉得自己是害死他的真正凶手。”
“你胡说!”雨山勇生哽咽着质问道:“既然她会愧疚,为什么不拦住他!为什么不救救他!!他可以不用死的!”
“或许是因为一个真正心存死志的人,没有任何人能救他。”枪口慢慢从额头滑落,月与星在清水凉白皙的脸颊上落下明明灭灭的流转的光,裙摆依旧在风里飞舞。
“死亡,其实没什么可怕的,如果真的能就此死去,对一些人来说,倒能算得上解脱。”
第92章 危机逼近的日子里4
雨山勇生手里的枪一放下,毛利小五郎就立马冲上来按住了他。雨山勇生没有反抗。
一场案件就此消弭于无形。
“透哥?”安室透沉着脸上前把清水凉打横抱起,白皙的脚离开地面,脚趾微微蜷缩了下。
脸色好差,清水凉小心翼翼地把呼吸放轻了,生怕触了霉头。
安室透抱着清水凉下了楼梯,回到16层时,警察刚好到了。毛利兰看到他们从楼梯口出现,着急地迎上来,“凉姐姐,你受伤了吗?”
清水凉舒服地在男人怀里小小地摇摇脑袋,又对一脸担忧的灰原哀笑了下,“没事,只是鞋子不见了。”她晃了下光着的脚。
毛利小五郎带着雨山勇生也跟在后面出现,佐藤雅子目光复杂地望着他。
“……果然是你。”
事情由警方接手了。安室透抱着清水凉回了房间,把她在床上放下,自己起身去卫生间接了盆热水出来。
“先把脚洗一洗。”
清水凉把脚浸没在热水里,抬起眼睛偷摸摸地瞅着安室透。
“你在生气吗?”声气弱弱的。
安室透的神色看上去同往常没什么两样,他半跪在清水凉身前,房间里的灯光发着夕色的暖光,那一双紫灰色眼眸半垂着,情绪全不动声色地收敛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