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很奇妙, 虎杖成了一个被困在胎儿身体里的成熟灵魂,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孕育着他的母体传来的情绪那不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期盼之情,而是夹杂着冷漠与恶意,无比邪恶的感情。
虎杖仿佛深陷冰冷的深海之中,无处可逃,无法求救。
但是在某个瞬间,他似乎感受到了佐治椿的气息,就在他的身边。那个熟悉到令人丝毫升不起反抗之心的气息与他共处于一个子宫之中,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的触手,轻轻碰了碰柔弱的胎儿虎杖。
虎杖:!!!
外界传来一阵压迫感,似乎是某个人在强迫他们靠近,彼此融合。
虎杖没有抵触,反而感到亲切地动了动,让自己的身体离椿学长的气息更近了一点。
他有些焦急地想着:椿学长,你现在还好吗?你到底在哪里?我们要怎样才能救回你?
他亲近的态度似乎吓到了对方,触摸着他的触手轻轻抖了抖,然后忽然像抗拒着什么一样挣扎着远离了他。
最后的时候,虎杖从触手的顶端感受到了对方传来的情绪。
那个和椿学长无比相似的气息依依不舍地对他说:要好好地出生啊,要做一个健康的,被爱着的孩子,然后好好地生活
说完,他再不犹豫地把胎儿推开了。
压迫着他们,想要让二者融合起来的外力似乎被惹怒了,不属于这个子宫的气息被飞快地拽了出去,变得离虎杖很远很远。
不!椿学长!!
梦中的他惊慌失措地伸出手,想要挽留,可胎儿能做的事情太少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椿学长的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似乎被关进了一个黑暗死寂的地方,再也无法感知到了。
不要!!!
虎杖猛地醒来。
他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场梦。梦中经历的明明是不存在的记忆,却真实得令虎杖流下了一行眼泪。他默默伸出手,摸着自己湿漉漉的脸颊,喃喃道:原来我们那么早就遇见过了啊。
为什么会忘了呢?
怎么就会不记得了呢?明明是那么亲切的,温暖得仿佛能让人落下泪来的碰触
虎杖丝毫没有怀疑不存在的记忆的真伪,他的直觉在拼命地对他尖叫,让他不要再次忘记这份珍贵的回忆。
曾经有一个不被世界接纳的孩子,放弃了出生的可能性,温柔地将它让给了还是胎儿的虎杖,而他自己在不久之后被关进了冰冷而无温度的死胎之中,以一种畸形而可悲的方式来到了这个期盼已久的世界上。
当十五年过去后,两个早在胎儿时期就遇见过彼此的人再次相遇了,双方都丢失了曾经的记忆,可两只手互相交握时的温度是如此熟悉,熟悉到虎杖误以为那是天然的好感。
不是的,他对椿学长的信赖并不是直觉那么简单,他早在十五年前就被椿学长保护过一次,而十五年后,一切又再次重演。
他再次被椿学长救了然后椿学长也再次被带走,关进了一个黑暗冰冷的地方,一个他暂时还接触不到的地方。
虎杖有些粗暴地抬手,囫囵地擦掉脸上的泪,粗声粗气地对自己说: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现在最重要的是抓紧时间变强,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够像五条老师和乙骨学长那样,不受限制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把椿学长救出来
虎杖不知道的是,这一整个车上,除了不了解详情的新田之外,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变强然后去把那位帮助过自己的可敬学长带回来!
在听说津美纪也曾被卷入八十八桥事件后,伏黑惠先是下意识担心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想起继姐的身上有椿学长的术式,不会受到诅咒的侵袭,心里一轻。
再想到帮助了自己一家的椿学长,现在还不知道情况如何,伏黑惠又被一阵沉重压得难以呼吸。
猫咪老师没有他们这些少年少女的弯弯绕绕,他仗着普通人听不懂他的话,喵喵叫着宣布:赶紧出发!把事情解决!然后赶回去找椿!
在旁人眼里,这就是一只肥胖且话唠的三花猫,可在高专一年生的眼中,他就是准确地说出了他们心声的翻译官!
少年少女们化沉重为动力,气势十足地响应着猫咪的叫声:出发!!
新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感觉他们好像没有那么消沉了。
这算是好事吧?
佐治椿忽然睁开了眼睛。
刚刚结束给他包扎的胀相动作一顿,他听不出情绪地说了一句:我以为你打算就这么装死装到到十月三十一号。
佐治椿顾不上回应他的嘲讽,表情严肃地说:你的弟弟们是不是被派去琦玉了?
胀相微微一愣:是怎么了?
这是羂索和里梅当着他们的面商量的计划,让胀相的两个弟弟坏相和血涂先行前往八十八桥,去那里回收羂索多年前布置下的一根宿傩手指。
佐治椿立刻对胀相说:他们出发了没有?
胀相下意识回答道:已经走了等他反应过来时,他飞快冷了脸:你问这些干什么?
他原以为佐治椿会试探出羂索的身份,如果他真的是加茂宪伦,那么胀相会立刻出手杀了他。
然而佐治椿没有那么做,反而是懦弱地伪装成无害的模样,配合起了羂索的计划。
这令胀相对他的态度立刻冷了下来。
佐治椿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他暂时也没办法对他解释,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存住己方的有生力量,为之后对抗羂索做准备,而不是眼看着有可能成为同伴的双方在羂索的诡计下互相残杀。
你有办法联系上他们吗?佐治椿语速飞快地说道:这次行动可能是加茂宪伦的阴谋,高专那边派出了精锐的咒术师你的弟弟们可能会死。
精锐的咒术师当然是骗胀相的,就算一年级带着猫咪老师,也没办法保证像五条悟或乙骨忧太那样碾压两只特级咒灵。
其实佐治椿心里也没底,如果一年级们和坏相血涂撞上之后究竟哪一方会损失更大。但是对胀相这么说显然是没用的,他才不在意除了自己弟弟之外的人会不会伤亡,佐治椿只能用坏相和血涂的安危来警示他。
果不其然,在听到自己的弟弟们可能会出事后,胀相立刻收起了所有对佐治椿的抵触心,立刻拿出了最严肃配合的态度:我能给他们传递一些简单的消息要怎么做?
立刻返回当然是不行的,那样只会让羂索察觉到不对劲,从而怀疑他们的忠诚。
佐治椿眼睛一转就想到了办法:你叫他们不要随意伤害人类,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胀相怀疑地打量了他两眼:你?
就靠佐治椿这幅伤痕累累,咒力也用不出来的身体?
佐治椿轻咳两声:可别小看我啊我可是要杀了加茂宪伦的人。
没有咒力不代表他就无计可施了,要不然他是怎么知道高专的人就要和坏相血涂撞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