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说了,太宰治是个写垃圾的家,当然,家是这人的自称,垃圾是五条悟下的定义。
这间破屋子里面唯一值钱点的东西就是那台笔记本电脑,太宰治偶尔会用它敲上几行字,其余时间全被五条悟占用着上网冲浪,他认识了太宰治这么久,也没见这人写出完整的一章,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都是抬举他,要五条悟来说,这人就是借着写的名头去骗女人。
他们有个塑料罐,里面塞满了硬币和纸钞,他们两个人只要有钱就会塞进去,但总是塞不了多少,太宰治的一章都没有,偏偏却有很多资助人和灵感对象,有一次他们靠在一起看经典电影《蒂凡尼的早餐》,看了个开头,五条悟指着靠有钱女人馈赠维生的作家男主角,说你看你像不像这人。
太宰治恬不知耻地耍赖:可是我不是还养了你吗?你看存钱罐一半都是我放进去的诶。
五条悟更惨一点,他之前明明是将港口黑手党的敌对组织闹腾得鸡飞狗跳,但最后居然演变成港口黑手党和警察一起通缉他,他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在太宰治一通夸张的渲染和周围人对这这两个组织的描述下,他还是选择当一个在逃人士。
说服他的其实还是太宰治的那一句话。
你又不可能在这里呆一辈子,过上几天就能找到回去的方法吧,去监狱或者讯问室找,或者在我这里找,你选哪个?
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他们就过得很拮据,好在因为六眼的影响,五条悟有不少技能,特别是音乐方面,太宰治惊奇地发现五条悟原来是绝对音感,后来想想这人的绝对音感也算是作弊,但无论如何,他都能写点音符卖出去,都用不着买上一把吉他,下载个软件按一按键盘,他就能知道这些声音最后混合在一起是什么样。
但是出于通缉令的缘故,他们还是过得很拮据。
你也知道你只放进去了一半啊!另一半是我放进去的吧!五条悟去扯他的耳垂,扯了一下,再用指头捏着揉搓:你说我把你卖给上面那些人,美枝子美枝子女士是吧?能用你换多少钱?
太宰治眯了下眼睛:没你换的多。
他说这话的时候身上萦绕了点危险的气势,但这种气势也就短暂地出现了一瞬,五条悟习惯了这人像一团黑泥精的模样,眼皮都没掀一下,他遇见太宰治之前自己也是个脾气差劲的大少爷,指望他道歉或者说几句好话压根就是天方夜谭。
更何况他觉得自己一点毛病都没有,换个人早就把太宰治拎着衣领扔出去了他一直很迷惑,他们初见的那个雨天太宰治是不是对他下了什么咒术,不然只是亲一下他怎么就晕了头?
后来想想按照太宰治描述的他与29岁的五条悟之间的关系,最后还是觉得是太宰治这个人比较邪门。
他倒不至于因为那个雨天失去了自己的初吻体验就要怎么怎么样,但和太宰治处于这种关系却是他从未想像过的,他一向对旁人的生活毫无兴趣,即便是太宰治,他也只出于好奇问上几句,说实话他并不喜欢这人这种半死不活的生活状态。
没错,半死不活。
半死不活到五条悟偶尔会思考这人哪天是不是真的就跑去自杀了?像他成天逼逼赖赖的一样?
当然了,我肯定比你贵多了。
五条悟嗤笑了一声,半晌,太宰治沉默着从他身上爬起来,身上宽大t恤胸口印着的哽咽狗狗头就怼在他眼前,他能听见这人清浅的呼吸落在他头顶上,又僵持了半分钟,太宰治从五条悟身上下来,去衣架上取了个花里胡哨的辣眼睛外套,就出门了。
五条悟余光都没往那边瞥上一眼,他超级快乐自认为超级快乐地打了一天游戏,又搜刮了一圈太宰治藏起来的零食,一点没剩,更加快乐,晚上也没人和他挤那张狭小的铁皮床,快乐翻倍,第二天他一觉睡到中午,再被饥饿感唤醒,打开冰箱,里面空荡得连老鼠都活不下去。
五条悟顿时不快乐了。
他捋了一把额发,臭着脸,很不高兴地跑去厨房梳洗完毕,穿着胸口印着流泪猫猫头的宽大t恤出门买吃的,零钱罐被他取走了三分之二,这一次他不要随便对付一下,而是要去吃点人吃的东西,反正不能有蟹肉罐头,螃蟹更是绝对禁止。
出门以后他顺着坑坑洼洼的路往西走,周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镭钵街的深处要什么都有,自然也有能吃饭的地方,他跑去点了一顿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简直贵得要死的回转寿司,面前的流水渠不停飘来乘着精致小寿司的精致小碟子。
全是些金枪鱼、蓝鳍鱼、鱼子酱、龙虾之类的海鲜。
他低着头一边玩手机,一边用手拿着寿司往嘴里送,筷子被他扔到一边,手机屏幕上的清纯纸片人冲着他撒了会娇,这时候一只小碟子从他面前飘过,五条悟光顾着屏幕里的清纯妹妹,想也不想地将那只小碟子捞了起来,往旁边一放。
旁边是个空的座位。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心情一瞬间变得超级差,差到他拿着筷子将那块蟹肉寿司戳得稀烂,这才放过那只可怜的碟子,手机也不玩了,两只漂亮的蓝眼珠认认真真地看过每一只盘子,确认好了再拿。
这种东西吃起来本来就耗时间,又不太容易饱,五条悟坐在那里整整呆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夜幕降临,他才放下筷子,手插进裤兜,吊儿郎当地往外走,就当吃饱了遛弯消食,结果没走几分钟,耳朵就捕捉到一点熟悉的笑声,他都走过了那条巷口,愣是硬生生地倒退了几步。
探头一看。
草。
太宰治。
这人出门前那件花里胡哨的辣眼外套不知道扔去哪了,现在就穿着一件哽咽狗狗头t恤,对面是个女神级别清纯黑发小姐姐,头发长度大约在肩膀上面一点,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清纯小姐姐露出了很好看的笑,小鹿眼专注地凝视着太宰治,然后这人也露出了那种很蛊人的笑。
笑什么笑啊,五条悟想。
他垮着个批脸往巷子里走了两步,想了想,把手从兜里取了出来,又换了一副装模作样皮笑肉不笑的和善脸,迈步朝两人的方向走,他还没开口,太宰治已经看见了他,转过头望了他一眼,又若无其事地转回去,就像对待路边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五条悟脾气上来了,但还是强行压住,靠近那两人以后,他往旁边一站。
恭喜,这次换了多少钱啊?
太宰治:
霓虹灯在他们头顶闪啊闪,乱七八糟的光照着周遭乱七八糟的电线,他们身上的流泪猫猫头和哽咽狗狗头t恤被这种光映衬得更加廉价,巷子里面泛着潮气,太宰治眼睛里没什么情绪,盯着五条悟看了一会,倏地扯出个笑:是啊,你不高兴?因为你不怎么值钱?
五条悟又把手插进兜里,活像一只随时准备给太宰治挠上几下的大型猫咪:你怎么知道我不值钱?
太宰治指着小巷入口:那要不你去站一站?
五条悟被气笑了。
怎么站法?你不是说我靠你养吗?你就让我穿着这种破衣服站?
我不也穿着这种破衣服?
是啊,你要是把自己多换点钱不就不用穿破衣服了?
破衣服等等!太宰治敏锐地闻到五条悟手上有点没洗干净的芥末味,再打量了一遍眼前这人,一瞬间露出昭和年代没用的丈夫得知妻子出轨,又或者饲主发现自己家的猫款款收拾包袱跑了,回来时吃得皮毛油光水滑之类的表情。
你去吃了寿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