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朝不禁思索着面前这人到底是打哪来的同族,受到了哪位神明的眷顾,为什么能那么圣光普照,散发的气息锋锐又清澈。
自古以来,人类会得到神明的眷顾,妖怪也会,更别说神代时期鬼神不分家,八百万神明也是八百万妖魔。
九十九朝都会用自己的妖力配合具备净洁之力的阴阳术,虽然有讨了半妖的甜头,但很多鬼神对立的本质都是来自你看不顺我和我看不顺你,净洁的和污秽的气息不能同存,习惯了黑夜的妖怪自然会畏光,不是所有妖怪都是污秽,所有神明都是净洁。
他觉得信太森刺眼,真的是因为刺眼。
白发剑士的身上神气太足,自己又不懂得控制,不要钱地溢着,估计学校里的小妖怪都要吓死了。
不行,他真要瞎了。
咖啡厅的卡座里,信太森忽然睁大眼睛,瞳孔因为惊艳而微微震颤着。
黑发少年的双眼忽而像是月色下泛滥的海潮,有着惊心动魄般的美丽,接着海潮由深蓝转入幽黑,点点浮现出了属于星辰的神秘色彩。
“您……”白发剑士惊异得不自觉用上敬语。
“嘘。”九十九朝稍稍竖起手指,轻声说,“信太同学不就是因为知道我的特殊才来找我的吗?”
异质而美丽的眼睛下,只剩下语言和动作能代表情绪的流露,这让卡座里的黑头发少年整个人显出一种淡漠又宁静的气质。
信太森愣愣地看着那根手指,好半天才冷静下来,点点头,神色转而认真。
那天的社团活动他们两人最后没有对决,不知道是因为九十九朝呛的那口水太厉害,还是因为信太森留意到他的脚冻得发红,主动拒绝了对决。
高高兴兴的副部长高兴不起来了,但也没勉强他们。
之后九十九朝照旧去插花协会帮忙,结束完一天的工作离开学校时,就被早就等待在那的信太森拦住了。
他在校门口又被闪瞎了一次。
偏偏信太森对自己的异样毫无自觉,就像是走丢的狐狸一样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自己的来处,这让他不知道该不该把对方扭送到羽衣狐那里,还是直接塞回真的存在于里京都的“信太之森”。
信太森向他诚恳地表示出自己知道“御门院”这个姓氏,代表着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当今唯一的后人,所以特地临时转学过来,想请九十九朝帮个忙。
“……”
九十九朝被闪得眼睛疼,什么都不想解释,只想速战速决。
咖啡厅里,信太森想先从自己的身份开始交代,张口就说,“在下是家中剑道馆的继承人,在一个月前……”
九十九朝:“说谎。”
少年剑士一惊,没有生气,眼中闪过一丝羞赧和尴尬,接着有些磕碰地解释,“我,我,其实是因为家里面的父母不让透露……”
九十九朝依然干脆:“骗子。”
少年剑士差点没咬到舌头,脸彻底红了起来,头上翘起的头发随着猛然下移的视线一低。
他不明白,九十九朝为什么能这么笃定他说的话都是编造的,明明他准备了很久,没想到开头的一句话里就被识破了。
九十九朝旁观了他的反应,若无其事地吸鲸式把奶茶喝完,打了个嗝,才非常无所谓地问,“信太君,如果你信不过我的话,为什么又要来找我帮忙?”
而且你明显就是不擅长说谎的人设啊。
十来度的天气,哪怕咖啡厅里已经开启了暖气,角落的空气也有点凉意,但比九十九朝还要高一个头的少年几乎连耳朵都红了起来。
“我,抱歉,因为我怕我的身份会给您带来麻烦……”
信太森别无选择,低着头努力在窘迫里平复气息,还是不小心用上敬语,实话实说,“我的家族,是咒术界里的一支,名为黑井,是历代为维持咒术界所有隐匿结界的天元大人,照顾其星浆体的一族。”
星浆体?
九十九朝挑眉,没想到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他又听到了这个词。
他之前听五条悟说过“咒术界的天元大人”的术式是不死,但是每五百年都需要一位活体同化,刷新他存在了五百年的肉‖体信息,不然天元就会“变质”,这个活体就被称为星浆体。
这个“刷新”的行为,九十九朝认为是一个祭献的术式,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信太森的家族是个咒术家族,但是有问题不找咒术师却来找他这个阴阳师,就怕这个举动会给他带来麻烦。
九十九朝:虽然很想甩手走人,但既然是为他着想,那姑且还是给个机会。
想到这,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就凭我目前和关东关西妖怪们的关系,咒术界不会傻到在内乱的情况下来动我”的妖怪少爷式不解,平静委婉地告诉信太森:“你可能有些多虑。”
虽然他很独立自主,但这种跨界的惹麻烦就算他自己不去叫屈,妖怪们的脑回路也会自动自发编辑出一套“我们妖怪竟然被咒术师欺负到了头上,明天咒术界可能就要消灭所有妖怪”的逻辑。
信太森:……
言归正传。
信太森来找九十九朝帮忙的事,不是什么祓事或者占卜,而是解梦。
作为黑井家的子嗣,信太森拥有成为咒术师的能力,幼时觉醒的生得术式是一种降灵术,可以让由物体上衍生出的咒灵凭依到自己的躯体上,再使用其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