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看到了现如今藤沼毫无异样地同她说话,她觉得或许对方介绍家教的工作给自己真的只是巧合。
在他眼里井上夫人只是学生家长的朋友,而俊国也只是个寻常的孩子——藤沼大抵什么异常都没有察觉到。
他既不知道阿雀在背地里做什么,也不知道他所介绍的这份工作,让阿雀见到了什么人。
但在阿雀说话的时候,藤沼沉默地注视着她许久,看到她神色因为他的话而变得轻松,忽然意识到,“你不希望我应下这件事?”
很清楚这种事没法糊弄过去,阿雀坦言,“是。”
这下藤沼来了几分兴致,颇有一副要问到底的架势:“为什么?”
阿雀想了想,“因为我很喜欢那个孩子。”
她说那是个很可爱的孩子,从第一眼见面就让她觉得有种亲近的感觉,“如果你答应了的话,那我就可能要担心起自己会不会失去这份工作了。”
藤沼沉沉地注视着她,就像是要从她的神色间看出什么来。
而阿雀的表情从始至终都很坦然。
这份坦然令藤沼微微挑了挑眉头,“我以为你又会像之前那样哭着说再也不去了。”
在学校上课对阿雀来说是一种折磨,相比起那些吵闹的小孩子,阿雀显然更加喜欢“俊国”。
从任何意义上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藤沼说她变得真快。
“人都是善变的。”
藤沼冷静地指出:“但你不是人啊。”
阿雀:“……都差不多嘛。”
虽然藤沼不愿意教她,但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这世上会说英文的也不止他一个,阿雀以前去童磨的寺庙玩时,教徒里也不是没有富贵人家出身的存在。
时隔许久,阿雀再度光顾了童磨的寺庙。
她抵达寺庙的时候正是黄昏,残损的斜阳平铺着橘红色的靡艳霞光,童磨拉开了和室的障门,站在门口将手搭在门框上。
“阿雀~”见她来了,童磨毫无芥蒂地挥了挥手,仿佛发自内心地欢迎着她的来访。
“阿雀是想我了吗?”他笑起来,脸上挂着的笑容平白让他增添了几分天真的稚气。
阿雀毫不犹豫地点头,说她实在太想念他了。
童磨面上笑意更深,“我好感动~”
他说着便伸手抱她,阿雀没有躲开,被他抱了个满怀,末了还被蹭了蹭脸,抬起眼睛看到的就是童磨那张无忧无虑的笑脸。
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童磨任由她看,既不会像藤沼那样暗地里的心思一层又一层,也不会像她前男友那样动不动就翻脸不认人。
所以阿雀使唤起他来,完全没有半分顾虑和担忧。
“为什么忽然想学英文了?”
对此阿雀的回答是学无止境。
她说她忽然明白自己一直以来都太过懈怠了,所以决定从现在开始勤奋刻苦。
童磨眨了眨眼睛,问她是不是以后都想投入学习的怀抱。
“这个就不必了,”阿雀一脸正经地抬起手,“毕竟也得劳逸结合对吧。”
——劳几个月逸几百年那种劳逸结合。
完全没有读到她心理活动的童磨深受感动,决定和她一起投入学习的怀抱。
阿雀:“……”
有上进心是很好的事情,多学点知识也没有坏处,阿雀深明大义地表示了自己对他的支持,然后和他一起坐在了和室里,等着他找来会英文的信徒。
忽然被传唤过来,还以为是教祖要听自己倾诉的信徒,看着眼前两双求学若渴的眼睛陷入了对现实的怀疑。
……我是来追求极乐的,不是来当老师的。
只不过,这种话也没人会听就是了。
——*——
一方面阿雀在万世极乐教和童磨当同学,看着他压榨寺庙里的信徒当工具人,另一方面,她也没有落下井上家的家教工作。
从万世极乐教召唤了鸣女当交通工具的阿雀,找了个没有人的地方当出口,几分钟就成功抵达了井上家的宅邸。
坐在房间里的俊国听到开门的声音,只是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
对于她这种屡次提醒仍然从不敲门的行为,俊国已经没有说她的兴趣了。
而自从他什么话都不说之后,阿雀反而觉得有些失落。
俊国一直都觉得她是个很奇怪的人。
她有时候会露出极为强势的一面,仿佛不容许任何人反驳,可有时候又过于随意,就好像不管怎样都可以。
俊国偶尔会觉得这样也挺好——就像是什么都记不住一样,再不高兴的事情都能在眨眼间从脑海中消失得一干二净。
在很多时候,优越的记忆力其实并不能给人留下什么值得高兴的回忆,反而会将那些不满与不甘无限放大。
但神代雀似乎没有这样的烦恼,俊国总觉得她似乎不会生气。不管他说的话多么不给她情面、露出的表情多么难看,哪怕是用最为恶劣的态度来面对她,她也从来没有生气过。
这个问题,俊国也曾随口问过她。
「为什么不生气吗?」
阿雀认真地思考着,而后对他说:「大概是因为俊国太可爱了,所以我不忍心对你生气吧。」
「你对我生气倒是没关系哦,因为我会原谅你的,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阿雀的脸上挂着笑,她说:「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生你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