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少女顺从地抬眼,本来看不清的眼睛暴露出来:“遇到奇怪的幽灵客人,正常人的第一反应都会是害怕吧。”
她的眼睛颜色是比较低沉的红色,不过别人看到时,大概率会想到被人爱/抚过后的红色伤痕、想看这双眼睛溢出眼泪之类的奇怪东西。
但是此时,红色正在逐渐褪去、像黑色转变,本来像是滴落在白纸上的红色便改变了,像是在白纸墨点中心滴了红色。
第一次捏对方的脸时,太宰治就注意到这件事了:一旦被他碰到,黑发少女的眼睛就会逐渐转变成黑色,眉眼间那种若有似无的诡谲非人感也会褪去,显出对方被捏脸的懵懂感。
因为太宰治的异能力是人间失格。
触碰了几秒、再次确认红色会褪去后。太宰治就松开手,但是在他收回手的途中,黑发少女反而抓住他的手,然后像是猫一样蹭了蹭。
然后露出了眯眼享受的表情,和猫咪被挠下巴后,一边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一边眯眼的表情一样。
不是之前趴在长廊上惬意休息、无视人类的那种猫,而是被人类驯服,会绕着人类嗲嗲撒娇的猫咪。
明明之前还冷淡着眉眼,警告无礼的客人,现在就乖顺地趴在客人掌心里,语气暧昧地低唤幽灵客人了。
这一点也很符合猫咪的性格,一旦饲养员手上有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就会瞬间从冷酷无情的刺客转变成小嗲精,而且没有丝毫的羞愧感。
太宰治饶有兴致地反问:“但是你是一般人吗?令人恐惧的怪物小姐。”
怪物小姐没有睁眼,她侧了侧脸,让脸颊被手掌触碰到的范围更大,然后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像是疑问的轻哼:“嗯?”
对方闭着眼睛,看不到眼睛的颜色怎么样了,所以太宰治无视手上的感觉、直接收回手。
他道:“唔,比人类可怕,又比同类更擅长伪装、可以完美混进人类里的东西,不就是怪物吗?是连同类也要欺骗的怪物小姐呢。”
失去支撑,黑发少女用手撑地,她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毫不掩饰自己正在拉仇恨的太宰治,她眼中、红色正在以比消退更快的速度蔓延,有点像是怒火。
太宰治撑住自己的脸颊,继续拉仇恨:“这种眼神,让我有种下一秒就会被杀死的感觉呢,好幸福——”
几秒后,黑发少女转动了一下眼珠,恢复本来无辜到有点非人的表情:“客人在说什么,好奇怪,我听不懂。”
她向前探头,靠近太宰治,在离这个恶劣的家伙只有几厘米的时候才停住,动了动鼻尖、做出呼吸的大动作:“我之前就想说了,您身上有着一种很特殊的香味。”
那种陶醉的不明意味就出现在她的脸上,她侧脸转向门口,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我感觉到,整个院落都充斥着您的味道,宛如香甜的佳肴。”
“好恶心的形容,不过我可以解释。”太宰治配合她的表情,温柔道,“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刚刚执行完任务,外套上还有肮脏的血迹,你闻到的,就是人类鲜血的味道吧?”
黑发少女脸上的表情立刻收敛住。
太宰治继续道:“至于外面的味道嘛,是之前出去的那位先生正在清理院落哦。”
包括院落里本来生活的人类,也就是那些服侍黑发少女的侍女们。
既然对方选择了要带黑发少女离开,那么那些侍女们自然没有作用了,属于需要被处理收拾掉的范围。
仿佛在回应他的话,或者欠揍的家伙都有心灵感应一样,外面陡然响起一声尖叫,因为声音过高、已经分辨不出本来的音色,然后尖叫声戛然而止。
“你听。”太宰治道。
他一直在看黑发少女,观察她的神色,发现她的表情始终没变过,那道代表着照顾过自己的侍女的尖叫像是不存在一样。
果然是个怪物。
太宰治轻声道:“既然是怪物的话,就不要伪装成人类了。”
以前森鸥外对他的形容是钻石,虽然美丽而熠熠发光,但需要精心地打磨和阳光的照耀,太宰治一直对这种奇怪而恶心的比喻没什么兴趣。
但是现在,他却突然有点理解森鸥外了。
那是一种看到同类,对方却还在稚嫩期的感觉,只要你稍加那么一点点的控制,对方的最后结局就会扭曲掉,向你规定的结果滑落下去。
正是因为同类,所以会对对方非常了解,哪怕她只是微转了一下眼神、也可以立刻猜出来她大致的想法,这种无与伦比的默契感,有部分或许是对方有所感应、亲自贡献出来的。
这是一场彼此默契的相互奔赴,就像是贴着脸颊互相摩挲一样。
——当然啦,森先生对他肯定的想法肯定不会这么诡异而恶心,而是感觉好用且棘手,是把开刃的双刃刀。
甚至时常在‘他在挑衅我,有点想干掉他’、‘不行,他有用,要忍一下’和‘快忍不了了,等事情结束就干掉他吧’之间反复徘徊。
风卷着血腥气靠近,有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在逐渐靠近,几秒后,房门被推开。
干干净净的鬼舞辻无惨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跪坐在地板上的黑发少女,平静道:“收拾好了,可以走了。”
马甲本身也会影响宿主,在对方走过来抱起她的时候,初鹿野稚子没有动,她吸了一口气,能够嗅到对方身上浓烈的血腥味,就连说话的气息都带着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