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在颠倒的视野中看到了一面镜子。
是中也送他的那面落地镜,正是要用来观看这场练习。
他由此看到旁观者视角中的这幅景象。
自己陷于被褥中,挺着脖子,身影隐隐约约,一截手腕伸出床边,只能看到半张脸,被轻触过的嘴角扬起自身都没察觉到的弧度。中也埋首伏在他身上,像个真正的吸血鬼一样咬住他的脖子,看不清神色。
这个时候羽狩才发现,自己的眼睛不知何时又变成力量波动导致的猩红色。他明明没有使用力量,也没有进入饥饿状态……
好吧,是有那么一点,他真想咬回去,想知道中也是否和他有一样的感受。
在镜子中,他忽然与那双比青空灯好看无数倍的湛蓝眼睛对上。
中也在通过镜子观察他。
或许没想到两人会以这种方式对视,那双蓝眼睛中错愕一瞬,却没有移开视线。
没有导演,没有场记,没有人喊ok或者ng,没有人出声提醒,谁也不知道这一幕究竟有多久。
中原中也率先松口起身,他用袖口擦去羽狩脖子上的津液,留下的一点点齿痕也在强大的再生力下修复完毕。
他不自在地坐在床边,嘴里强硬地说着:“怎么样?”
羽狩缓缓摸向自己的喉咙,被咬过的地方像失去归所一样感到凉飕飕的,他看着中原中也,脸上绽放出敬佩的笑容。
“超棒的!”他的眼睛褪去红光,却依旧亮闪闪的,“我知道怎么演了!酥酥麻麻的感觉,很开心,人类的牙齿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毒素吗?”
他似乎想掰开中原中也的嘴观察一番。
“没有那种东西。”中原中也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看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一开始的失误。
“我相信中也经验丰富了!”好骗的小血族虚心求学,“能再教教我吗?”
中原中也被口水呛到咳嗽一声,因为羽狩的夸赞而升起的得意被心虚冲散。
“中也?”
“我才不教,你演的时候动作规矩点,演不好的地方藏起来就行。躺着的人就别做什么动作了。”
他从书椅上拿起自己的衣服,冷眼看向桌上那块巧克力数秒,大步走出房间,拐进边上的主卧里。
一入主卧,便见到几束优雅地盛开在花瓶中的耀眼红玫瑰。
是一个月前羽狩在应援那天送的,原本被扔在玄关的地上无人理睬,等待着它们的是第二天被钟点工扔掉的命运。
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劲,大半夜把花捡了回来,分了几个花瓶养在房间里。
本来他是想告诉羽狩,自己没有不喜欢他的送的花,但后来羽狩看起来没有在意这种事,他也就什么都没说。
既然当时没说,后来再提总觉得怪怪的,反正放着也不碍事。
这些由纯血之血浇灌的玫瑰,有着不同于娇弱外表的顽强生命力。一个月过去了,别说枯萎,连花瓣都不曾凋零,仿佛有着和吸血鬼一样悠长的寿命。
他轻触玫瑰湿润细腻的花瓣,熟悉的触感让他不经意想到了刚才莽撞的着陆。
此时萦绕在鼻尖的玫瑰花香也熟悉极了,在那样近的距离下,他体会到吸血鬼们的出色嗅觉,庆幸自己下班后清洗过,没有顶着一身与硝烟混杂的血臭味回来。
他想起镜子里的对视,想起唇齿感受到的羽狩陌生的反应,还有后来自己听到的夸赞。
嗯……还是羽狩身上的味道更甜一点。
——他该不会情人节巧克力吃多了吧!
中原中也一不留神拽下一片花瓣。
羽狩蜷缩着身体,窝在被子里,闭上眼回味着刚才的感觉。
一种不同于吸血,却同样美妙到难以言喻的感觉。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看眼短信,穿戴整齐地下楼去。
公寓楼下停着一辆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轿车,车窗上贴了防窥的贴膜,羽狩坐进车里,这里的两排后座像是复古的马车一样是对着坐的。
金泽千景坐在其中一排,他身边有一个控温的箱子,里面是他给羽狩准备的异能者血液。
自从脱离虚弱期,羽狩对于血液的需求就降到了最低,不好吃的东西若不是必要,谁愿意天天吃呢?
但总有一种饿法叫做“别人觉得你饿”。
金泽千景扯松领带,拉开衬衫衣领,在脖子上划开一道口子,打算向羽狩献出他的鲜血。
这是当初交易的内容,是他自愿接受的作为血仆的职责。
他的主人食量又小又挑,之前一次送去的血袋也没喝多少,还怕他太弱一不留神失踪,反过来给他血。
羽狩盯着他的脖子看了一会儿,发现自己仍然毫无食欲。真奇怪,明明刚才对着中也的时候,隔着皮肤的阻碍他都能被勾起食欲。
大概是因为千景的血不好喝。
羽狩在心中想到。
金泽千景的血和其他异能者一样具有力量,但因其异能属性,他的血就像黄金一样,尝起来几乎没什么味道。
和吃食用金箔差不多的感受,吃了个寂寞。
羽狩拒绝了他的献血,金泽千景只能遗憾的耸耸肩,开始汇报:“很抱歉,依旧没有找到我的那位同僚水岛君的下落,恐怕已经……”
“他还活着。”羽狩坚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