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不行,他想,他身边有髭切,在远方,还有一个本丸,他们在等他回去,他得弄清楚白石的来意,弄清楚白石背后的人有没有别的计划,弄清楚他们会不会伤害到他的付丧神们。
他知道他现在的回答和神情只要露出一点不对,就会招来祸患,而他还不知道白石有没有准备后手——
所以,他现在不能抢过髭切的刀冲过去,也不能露出一点狰狞的表情。
他要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于是他就笑了,将心底咆哮奔流的深海重新压回万丈冰层下,神情里都是自然的从容。
大概是他问出口的话和他的表情都太过平淡,连白石都有些摸不清他的心思:“嗯……你看上去好像不生气?”
何止是不生气,面对自己的杀母仇人,神宫寺泉现在的表现简直能被称为冷淡。
虽然只见过寥寥几次,但是白石可以察觉出来神宫寺泉对于他的母亲怀有极其深厚的感情,至少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神宫寺泉顿了一顿:“虽然我不记得她了,但她毕竟是我的母亲,如果你现在走过来的话我会捅你一刀。”
他这句话说的十足平和,一点杀气都没有,白石却不会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他站在原地判断了一会儿,把自己代入了一下,大概猜到了神宫寺泉现在的心理。
一个从小就离开母亲身边的孩子,所有对于“母亲”这一角色的情感都是出于世俗的规则,他“应当”深爱他的母亲,他“应当”依赖他的母亲,他“应当”怀念他的母亲,就如同他“应当”为母亲报仇,都不过是人伦所定下的约束。
不过说到底,他又不记得那个女人了,为一个陌生人赌上一切,这种蠢事没有人会去做的,尤其这个孩子看上去就心性单薄情感贫瘠,多年的沉睡让他像是失去了感知温柔的能力,简而言之,就是一个很好骗的傻白甜。
白石自以为找准了神宫寺泉的心理,不由得放松了一点。
实际上他的论据根本立不住脚——没有人能比神宫寺泉更容易感知到他人的善意和爱,颠沛流离的多年生活让他拥有比常人更加敏锐的辨别人心的能力,而且他的人生经历……丰富到大概白石都会自我怀疑的地步。
于是白石握刀的手松了松,语气里也多了一点往日对待后辈时的那种极具欺骗性的温和:“其实我也是不得已,时政开创的初期存在许多问题,技术不完备导致审神者的死亡率很高,我们试图寻找到一个更好的发展方向,比如——也许我们可以找到掌控时间溯行军的方法?但是你母亲显然不是这样想的,她拒绝了我们的邀请,这也就算了——”
白石眯着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让他不高兴的事情,咂了咂嘴:“道不同不相为谋嘛,告状就太过分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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