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为这件事奔波了近两年,是不会看着你的姓氏蒙羞的。我会让他们知道,你没有义务替兄弟还债,可是你承担起了这份责任。这几位先生想保留全部的权利,就应该把所有的借据都交出来。所有人的!”格拉桑重重的重复了一遍,好象不知道把所有债权人的借据都收集齐,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一样。
“太感谢你了格拉桑。”出于对格拉桑的感激,葛朗台的结巴不药而愈:“你一直是我最信任的朋友,不管是在索漠还是在巴黎。所以你有时间参加我举行的宴会吗,就在后天,我让人给你送请帖。”
格拉桑在索漠是了不起的人物,可是到了巴黎之后,只有在歌剧院的女演员中才受欢迎,别的有身份的人家,并不会向他敞开客厅。
现在葛朗台请他参加宴会,格拉桑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当然葛朗台,我非常乐意参加。你放心,我会说服那些人,在收集齐所有借据之前,不再来烦你。”
宴会日的下午三点以后,收到请帖宾客陆续到来。盛装打扮的夫人、小姐们,下了马车之后,最先打量的便是装饰一新的府邸。这样的府邸属于一位还没有成亲的姑娘,让夫人、小姐们的心里不是滋味。
不管是哪一位小姐有这样的座邸,都可以当成体面的嫁妆,哪怕是巴黎最体面的青年,也会考虑一下自己的选择。这样的想法不独夫人、小姐们想到了,刚把马儿甩给门童的青年们,脸上的神情也都讳莫至深。
他们这些人有自己单独的公寓,每年固定时间拿到父亲给的津贴,出门有定制马车、车夫打扮的很体面,能打每局上百法郎赌注的惠斯特牌,可是他们的公寓没法和这样有高高台阶的雄伟府邸相比,他们的马车、拉车的马也不能跟欧也妮的相提并论。
几个青年目光灼灼,他们心里都有跃跃欲试的想法,彼此之间还在说笑着,眼神里却有开始试探与打量。
站在客厅前迎接客人的欧也妮,感受到了小姐们不甘心的注视,也感受到了青年们不加掩饰的眼神。她挽着葛朗台胳膊的手紧了紧。
葛朗台听着门童的通报,按着通报的头衔向来客致意,夫人、小姐们则由欧也妮和泰伊古太太带进客厅,欧也妮再重新出来,与葛朗台站在台阶上迎接客人。
发现欧也妮挽紧了自己,葛朗台的头抬的更高了一些,他觉得是时侯展示自己做为一个父亲的能力了。
“别担心,他们是冲着你口袋里的钱来的,只会巴结你。”很葛朗台式的安慰。
可是你的声音或许能放低一点儿吧?欧也妮不得不抬起一点儿下巴,让人看出她与葛朗台一样的高傲。
葛朗台身边的人听到了他的奇葩言论,不由对这一对粗俗的父女侧目,觉得葛朗台哪怕已经成为了葛朗台男爵,仍然是粗鄙的外省人。
还有欧也妮,竟然没有因葛朗台的言论觉得羞愧,还得到鼓励一样骄傲的抬起头来,同样一副目中无人的做法。如果不是因为府邸装饰的太过华丽,让人对宴会充满期待,大家都会转身离开这座刚刚晋封一位男爵的府邸。
事实是,宾客还在陆续到来,没有一位先来的客人离开。
客厅里已经有了十几位先到的客人在聊天,这些人与泰伊古太太曾经是朋友,她狼狈的离开巴黎,这些朋友们都出过力,今天再见泰伊古太太,却没有人为自己当年的做法羞愧,反而跟泰伊古太太说得最起劲。
德.纽沁根男爵夫妻联袂而来,脸上都带着得体的笑容,分别向葛朗台与欧也妮打招呼。欧也妮向葛朗台介绍:“爸爸,这位就是我跟您起过的德.纽沁根男爵,我来巴黎后得到了他极大的帮助。”
纽沁根与葛朗台彼此打量,都从对方身上嗅出了同类的味道。两个老狐狸的手握在了一起,葛朗台对纽沁根对欧也妮的帮助表示了感谢:“先生,请相信一位疼爱女儿的父亲,对任何帮助他女儿的人,都会有所回报的。”
安奈特正拉着欧也妮的手:“亲爱的,你的皮肤真是越来越好了,如果不是跟你不熟悉,我都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欧也妮对她笑的十分真诚:“没有问题,我现在正在研究这个,等成品出来之后,一定会请你先试用的。”
纽沁根与葛朗台都听到了两位女士的对话,葛朗台可以事后再问,纽沁根却要当面问清楚,看自己可不可以越过格拉桑插上一脚:
“欧也妮小姐,你又有什么好主意了吗?如果需要资金的话,请不要忘了这里有一个可怜的银行家,想对你提供支持呢。”
欧也妮笑着向他保证,自己如果需要的话,是不会忘记曾友好对待过自己的朋友的。纽沁根在进入客厅的走廊时,轻声向安奈特说:“我不管那位小姐为什么和你亲近,是因为她自己还是她堂弟的原因。总之你要讨好她,知道她下一步的计划。”
安奈特吃惊的张大嘴巴,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这还是纽沁根头一次明确表示自己知道她和夏尔的关系,以前都只是装成吃醋的样子,让安奈特自行体会。
他既然知道,却一直没有点破,显然没把夏尔放在眼里。现在为了欧也妮,说破了这层尴尬的关系,安奈特受到的震惊太大了。
这个时代的男人,绝大多数都把女人看成自己的附庸,哪怕是为了娶到一个让自己少奋斗几十年的姑娘,也只是在婚前表现一番,婚后得到了妻子的财产,再用妻子的财产与情人寻欢作乐的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