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能随意释放魔法,但他们的魔法总是不准确,达不到预计的效果,为什么?黑魔王小时候不就做得很好吗?为什么其他的孩子做不到?是不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没有弄清楚自己释放魔法的目的是什么?
艾琳努力回忆每一次施法过程中自己的动作和念出咒语时的语气、语调,那种魔力运行过身体的感觉,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布娃娃——在这些天的研究里她已经发现了,其实她根本就不用去在意魔力究竟是怎么从体内出来的,而是应该将它当做一种本能,一种意识,一种你想要去这样做,就可以利用你的魔力做到的“情绪”。
一分钟,布娃娃没有丝毫动静。
两分钟,布娃娃稳稳地躺在哪里。
十分钟,艾琳眼睛有点酸。
一个小时候,艾琳决定想一想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艾琳拿起魔杖,施展了一个飘浮咒。
布娃娃稳稳地飘了起来。
没什么不同啊,除了有没有魔杖之外,她施展咒语的感觉一模一样。
她又试了试,布娃娃依然没反应。
难道……是布娃娃太大了?
飘浮咒最开始似乎是用羽毛来练习的,对吧?
艾琳换了一根羽毛继续练习。
这回很顺利了,不到三秒的功夫,羽毛稳稳地飘了起来。
艾琳:“……”原来是这样!
魔杖是用来增强魔法的,少了魔杖,魔法的力量会有所减弱,所以一开始就用那些大体积的东西是不现实的,而是应该和初学者一样,循序渐进。
艾琳又试了试其他几个魔咒,除了清洁咒和飘浮咒这些基础魔咒使用得比较顺手之外,类似四分五裂、盔甲护身之类的高等级魔咒还是很困难的。
基本弄清楚了无杖魔法的原理,艾琳开始进行无声咒的学习。
不像没人知道的无杖魔法,无声咒的学习是有指导老师的,艾琳的指导老师依然是画像——普林斯家的第十五代家主,埃德温·普林斯。
“对于巫师来说,世家们在无声咒上具有的优势比那些混血和麻种更多,因为魔法是自然力量与人的精神力量的产物,而魔咒则是人类与自然交流的语言,在漫长的历史岁月里,许多魔法世家都曾与魔法生物进行联姻,魔法生物是自然的宠物,他们很容易和自然交流,特别是那些与精灵有过交集的家族,譬如普林斯。”
埃德温·普林斯是一位标准的普林斯,他对艾琳的要求很高,可艾琳似乎总是十窍通了九窍,无法像他要求的那样,真切感受到自然的存在,也无法用意念和自然产生共鸣。
艾琳因无杖魔法日益精进而大增的信心“嗖”地就降了下来。
转机出现在一个被“女王”打破宁静的周末午后。
终于能够在无杖的情况下使用火焰熊熊蹦出些小火花的艾琳再次在无声咒的学习上经受了打击——她竟然在“冥想”的时候睡了过去!
要不是“女王”又偷偷地跟进了训练室并且在她睡着时给了她一爪子,艾琳毫不怀疑自己会睡到太阳下山才因为肚子饿了醒过来……
埃德温的表情几乎可以用狰狞来形容——从来没有人敢在他教课的时候睡着,他认为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可艾琳又是近些年来普林斯家最值得期待的小辈,他实在说不出不再教她了这样的话,只能生者闷气躲到别的画像里不出来了。
但艾琳现在已经没心情关注可怜的埃德温爷爷的心情了。
“女王”轻轻叫着咬了咬她的手指,不疼,只是有些痒痒的,艾琳抖了抖手,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自己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别的画面。
那是在一片森林里,满身是血皮肉模糊得看不出究竟是什么品种的动物无力地趴在地上,两只小小的、刚出生的好像小老鼠的生物软软地哀叫着,一只手托起了它们。
那是一只十分完美的手。
雪白、纤细,却又充满了力量。
手的主人,是一个漂亮得不像凡人的女人,她有一双尖尖的长耳朵。
她温柔地注视着它们,从腰侧的包里取出了一个晶莹的瓶子。
艾琳觉得自己好像成了被注视的那两个小动物,清甜又冰凉的水进入咽喉,带来灼热又滚烫的感觉,那么凉的水,进入体内却像是刚从火里取出来的木炭,让她痛苦地翻滚起来。
女精灵的眼神依然温柔得仿佛要滴出水来,可她的眼神却是冷得好像山巅白雪,她轻轻启唇,不带任何感情地吻了一下她和她的兄弟,低声呢喃着说了一句什么,她没有听懂,女精灵的吻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在她越来越痛苦的叫声里,女精灵把她和她的兄弟放在地上,转了个身,没有回头地走了。
她已经听不到她的兄弟的声音了,不知的它是死了还是依然活着,她只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火焰越烧越猛,越烧越烈,烧得她的五脏六腑都开始发出凄厉的哀鸣。
如果现在埃德温没有生气离开画像,或许就能看见小姑娘那纤细的身影在地毯上痛苦地蜷缩成一团,纯白色的燕尾鹦鹉在她怀里低低的呜咽,它依旧咬着她的手指,即便被咬出了血也没有松口,鲜红的血被吸入它的嘴里,小鹦鹉的额间依稀有浅浅的红芒一闪一现。
和那红芒相映的,是艾琳那一头好像漆黑夜幕的黑发之间隐约闪耀着的点点金红的火焰。那些火焰仿佛有生命一样缠绕在她长长的卷发上,流动着斑驳的光点,让她的整个人笼罩在一种魔幻、梦境般的氛围中,就像在发光一样。
可她又是那么的痛苦,无论是她紧闭的眼、紧咬的牙还是额头水流般的冷汗和那被冷汗浸湿的衣服,都显示出她此刻难于言说的痛楚。
艾琳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每一次呼吸都带动了剧烈的疼痛,每一次喘息仿佛有内脏的碎片被气流喷出,她的脑子越来越模糊,可她强忍着不让自己睡过去,她害怕自己这一睡就再也不会醒了。
生理性的泪水沾湿了身下的地毯,她低低地哭了出来。
好疼啊……
太疼了……
不要再折磨我了……
强烈的灼烧感后是剧烈的疼痛,就像身体被撕开,内脏被碾碎,每一寸、每一厘、每一毫都在叫嚣着痛痛痛,她觉得自己已经有点麻木了,一波又一波的疼痛无法再动摇她的思想,渐渐的,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自己眼前的世界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那是一个被绿色笼罩的世界,微风轻轻拂过,吹起她耳畔的长发,她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一颗巨大的树冠之上,高高地俯瞰着大地。
大地在风中犹如流动的黄金,溪流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远处的海洋仿佛一颗镶嵌在地面上的蓝宝石,晶莹剔透,如星河般闪耀。
她依稀想起自己在作为鬼魂的那些年里,看到过这样的景色。
是在亚马逊的丛林,还是阿尔卑斯的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