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众人面面相觑,连对峙中的赤井秀一与大天狗也不禁一愣,莫名觉得这个词陌生而遥远。
“你……你又要走了?”大天狗的嗓音瞬间变得沙哑艰涩,每个字都化作锋利的刀片,割得他喉咙剧痛,仿佛气管要被生生撕开一般。
“我告诉过你,我来自未来。”琴酒依旧同六百年前那样狠心,话里话外不留半点余地,“那个未来里,没有你们。”
大天狗面如死灰。
安室透与赤井秀一对视一眼,即使作为情敌,他们这时也忍不住同情起大天狗来,甚至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琴酒对大天狗这么冷漠,对他们也没有多少温情,从始至终都是他们一头热而已。
“……我不管以前那个未来里有没有我,从现在开始就有了。”喉结微动,用六百年时光磨平周身棱角,磨得除了执念一无所有的妖怪满脸写着难过,却并未如旁观者所想选择放弃或是歇斯底里,反而格外平静,定定看着琴酒道:“我要跟你一起走。”
“……不可能。”琴酒说完,皱紧眉头往左手看去,缠在腕上的银链正不断发光发热,仿佛在驳回他不假思索的决定。
“有什么不可能的?”
不等大天狗回答,虚空中蓦然响起清澈的,雌雄莫辨的声音。话音未落,琴酒右后方的空间泛起阵阵涟漪,一位身着华美的十二单衣,脸戴狐颜面具的人从涟漪中央缓缓步出。昏黄的烛灯随之摇曳跳动,似乎因他的到来而变得温柔。
“我们已经等了你六百年。”抱住琴酒手臂,他亲昵地歪头枕着琴酒肩膀,一如当年同游夏夜祭时那么理所当然,“不想再等了。”
“是啊,六百年太长了……”
温和而又含着淡淡忧伤的控诉从角落传来,将众人吓了一跳。琴酒却早有预料似的毫不惊讶。他平静地望向声源处,就见烛光照耀不到的墙角书翁正曲腿蜷坐,怀里抱着缩小了一半的书箱,蜷缩的身影几乎把“落寞”一词诠释到极致。
他仰头看来,眼底有笑意浮动,如同水波清浅,孤舟横斜,从容中蕴含着说不出的寂寞,就好像他已经在那里坐了千万年。
琴酒没有推开玉藻前,而是握住烫得肌肤生疼却不留痕迹的银链,淡漠且坚决地说:“不行。”
他并不认为带走他们是一个好的选择。他总是会死的,或许十几年后,或许几十年后,到了那时,他们要以怎样的心情在陌生冰冷的现代生活下去?
长痛不如短痛,人类与妖怪相互陪伴的故事在这里结束才最好不过。
“琴酒,我们的去离你说了不算。”大天狗耍赖似的说道,周身环绕起平和的风,显然做好了与他动手的打算,“除非你杀了我们。”
“说的对。”玉藻前大着胆子戳了戳琴酒的脸颊,慵懒含笑的声线听上去好像心情很好,但微扬的尾音处却带出了些许肃杀。
对峙的变成了那一人三妖,其他人全部被无视,赤安二人也不例外。
他们低头看着脚下地板细腻的木纹,内心油然而生浓浓的苦涩,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糟糕透了。
琴酒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复杂情绪。
被人坚定不移的追随于他而言是种无比新奇的体验。虽然为组织卖命的几十年早已把他的心打磨成顽石,让他再也感受不到何为悸动、温暖,但即使冷情如他,也无法对大天狗他们的举动无动于衷。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越发不愿同意他们的跟随。
不是他优柔寡断,也不是他矫情做作。面对一件结局注定是悲剧的事,如果有更好的选择,以他的性格,又怎么愿意一条道走到黑?他是个太势利的人,感情从来不被他列为做决定时的参考因素,利益才是。
因此,不管大天狗几人如何坚持,他的决定是绝对不会更改的。
将堵在肺里的浊气长长吐出,琴酒重新掀起眼帘,目光古井无波,却把他的答案阐释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