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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心殿
乌压压的魔族之人,挤压在一处宫殿里。凡是在魔宫里有个一官半职的,都跑了过来。
正心殿是惩戒魔界之中,罪大恶极之人的地方。近百年以来都没有开启过,怎么突然要打开了?
“诶,老四,你说这魔尊是怎么想的。近日魔族里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怎么这地儿突然要开了?莫非,最近宫里有啥大事发生了不成?”
“诶,我也不知道。刚得到的消息,据说是和少主有关?”
“啥?和少主有关?那你说这传话的是不是报错了地方。少主这百年以来,为我们魔族干了多少事,做下了多少丰功伟绩。怎么说去得也是正耀殿那个地方,怎么跑正心殿这边来了?”
“诶,我也说不清楚。只能说尊上之心莫测,谁也不知道,那位心里在想什么?”
“一群魔族之人正在议论纷纷的时候,魔宫的左右护法来了。
“都吵什么呢,正心殿是历来惩戒魔族穷凶极恶之辈的地方,何时成了菜市场,让尔等妄加议论。”左护法长得虎背熊腰,一看就是打架带出去特有范的那种,他一吆喝,低下的人乖乖闭了嘴巴。
“好了,逢哥。今儿个有正事要办,如今魔宫里有头有脸的,都来的差不多了。那现在,请咱们的少主上台?”
右护法韦竟拍了拍谢逢的肩膀,将人拉到一旁,低声商量道。
“这……看尊上的意思,似乎是要惩戒少主。他们二人跟着少主虽然生出了一份兄弟情义,只怕也不好公然和尊上叫板。这样吧,将少主身上的缚魔锁取下来,让少主堂堂正正的上来,也算是我们兄弟二人对少主的一份心意。”说话间,谢逢对身后的侍卫使了个颜色,侍卫立马领命去办。
墨星辰起初还不知道是谁在此刻还能惦念着他,为他取下身上的傅魔锁,当他看到站在斩魔台旁边的左右护发二人时,会心一笑。没想到,竟是他们二人。
当初来魔宫之时,尤这二人对他当上魔界少主的反声最大,甚至私下结交魔兵,同他作对。没想到,在一来二往的争斗中,竟也打出了一份子情义。
更不曾想到,他竟会有让这两人来帮助他的一天。
在走过两人身边的那一瞬,他轻轻的道了声谢。能在你落魄的时候,帮上一把的人,真的是难能可贵的感情。
该来的都来了个齐全,斩魔使这才不急不慢的上台。
他一上台,瞬间殿内针叶可闻。
斩魔使凌厉的视线在大殿内逡巡了一遍,冷声道:“本使奉魔尊之命,对霍乱魔界后宫,残害魔宫众姬之人宣判。”
斩魔使声音甫一落下,肃静的人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少主霍乱后宫,残害魔宫里的女人?这怕不是在放屁!少主那般惊才绝艳之人,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值得去祸害那些骚娘们。”
“就是!这怕不是假传的魔尊手谕。少主为扬我魔族声威,数次出生入死,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口谕,就要斩杀我们魔族少主。我们要面见魔尊,请魔尊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
“请魔尊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
“……”
宫殿之中,众魔齐声所问。铿锵有力,声声震天。
斩魔使首次看到,底下众魔对斩杀之人不是拍手叫好,相反颇为怨愤。不禁惊讶的看了墨星辰一眼。
没想到,这小子在魔宫里还是蛮有威望的。
他“咳”了一声,示意现场的人肃静下来。
待宫殿里恢复了寂静,斩魔使拿出了一物,四四方方,全身通透如玉,散发着碧绿的光芒。几乎是在斩魔时拿出此物的那一瞬间,殿内的魔族们,在同一时间曲膝跪了下去。
“拜见魔尊!”
墨星辰看到斩魔使手里的四方印,整个人如雷击般站在原地。他万万没想到,就连判处他死刑的这一刻,他都不愿到场。
四方印——见此印如见魔尊。
“呵!”尊上,你好狠的心啊。你不爱我,不喜我,厌恶我,就连我临死之前,你也不愿见我。
我只是……只是喜欢你而已,有那么难吗?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已经离他远去,他的心神困在一方天地之内,出不来逃不开。
如果当初,他死在那些黑衣人的手里,或许是个不错的结局。
四方印一出,万魔臣服,俱不敢有丝毫异议。
斩魔使冰冷无情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听了让人心发寒。
“此等逆徒,犯下此等大错,魔尊深感罪责。身为魔界少主,当责令其身,为千万魔族作表率,匡扶起振兴魔族之任。不曾想,竟在暗地里残害魔宫姬妾,实属不义之行。念其这百年以来,带吾族斩杀不少欺辱我族之辈,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废除修为,打进死水牢。”
斩魔使声音甫一落下,立马有魔族之人开口。“魔使,纵然少主有错,可这处罚未免太重了些。烦请魔使向尊上反映反映,从轻处罚少主才是。”
', ' ')('“是啊,魔使你看……”谢逢搭上话音,笑嘻嘻的和斩魔使说着话。一双黝黑的大眼,眯起来,里面透着精明。
“诶,实话告诉护法。此事不好办啊,实在是个中缘由非吾等能够了解的。临走之前,魔尊特意交代过,此事如若办不妥当,本魔使就要提头来见。”
谢逢心中一惊,脸色立马沉了下来。他心中得知此事全凭尊上做主,这一个小小的斩魔使怕是拿不了主意。他不死心的问道:“此事真没回旋的余地了?”
摇了摇头,斩魔使道:“左护法就别为难在下了。唉,在下也只是听尊上命令办事。”
谢逢碰了一鼻子灰,只能悻悻的退了下去,朝着韦竟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为免事情有所变故,完不成任务,斩魔使高声道:“来人,废除少主修为,即刻行刑。”
墨星辰听到了斩魔使的话,似乎从一团迷雾中惊醒,他眨了眨睫毛,脸上无喜无悲,淡然的可怕。“不用了,本少主自己动手。”
在万千魔族之人的注视下,他化掌为刀,伸进自己的腹部,将身体内的魔元拿了出来。
腹部上开了一个大洞,鲜血溅了他满身。他用染着鲜血的手,“咔嚓”一声,将溢满了灵力的魔元捏碎,低声笑道。
“这一切都还给你了,尊上。星辰,再也不欠你什么了。”
苍白的脸颊上,浮出一层层的汗渍,沿着他的脸颊往下落去,打湿了他的衣衫。他步履蹒跚的往台下走去,对着怔愣在那里的魔卫道:“走吧。”
谢逢看了看青年那一身的血色,以及苍白如纸的脸,眼中闪过不忍。嘴唇蠕动了良久,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他的忙,他一分也帮不上。心中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这个天赋卓绝的青年能够扛过去。否则,就这般陨落,也太过可惜了。
死水牢,顾名思义,里面一片死水,很难有活物生存。不过不是因为水源不流通,活物难以生存。而是因为在这片水域里,生活着一群吸血虫。他们以活人鲜血为生,凡是投入到死水牢里的人,最后无一例外,都会被吸血虫吸干身上的鲜血,成为干尸。
抱起地上的青年,魔卫恭声说了句“得罪了少主”将怀里脸色煞白的青年投入了牢狱之中。
他们还是首次做这种活,毕竟平时来这里的犯人哪个不是被他们一脚踹进去的。
将人放进水牢里,魔卫递过去一瓶梵香露塞到墨星辰的手里。
“少主,这是梵香露,有驱虫之效。还请少主记得,将其涂抹于身上。”
接过魔卫递过来的玉瓶,墨星辰垂了垂眼睫,轻声道:“替我多谢左护法。若是我此次能活着出去,以后再次相见,必引为知己,把酒言欢。”
魔卫应了一声,飞身走了出去。
细瘦的腿埋在水里,看着那一群黑色的虫,如同看到美味般疯狂扑来,墨星辰嘴角勾起一抹狠戾的笑意。“那就好好看着我们谁能撑到最后吧,谁胜谁就能活命。”
魔殿之中,斩魔使战战兢兢的站在下方。
“都办好了?”御无极百无聊赖的翻着手里的文书,有些乏味的阖了阖眸。
“是,尊上。”
“办的不错,这块灵石算是奖励你的。”大手一挥,一块散发着浓郁灵气的灵石飞落在斩魔使的面前。斩魔使见状心中一喜,立马接过。
他眼珠子一转,试探的问道:“回禀尊上,属下听说少主手里似乎有一瓶梵香露,能够对付死水牢里的那些吸血虫。”
“嗯?”眸光犀利的望向斩魔使,御无极道:“看来斩魔使最近太清闲了,连这些小道消息也清楚。来人,既然斩魔使最近无事可做,那就去万蛇窟,学一学御蛇之术。”
斩魔使暗道一声“坏了”,魔尊最厌恶旁人算计他,他竟为了贪欲,一时忘了规矩。
“嘭”得一声跪在地上,他浑身颤抖,哆嗦着嘴唇道:“属下知错,还请尊上饶命。”
“拖下去。”冷酷的朝着暗处的匡一下着命令,直到斩魔使求饶的声音远走,御无极才揉了揉太阳穴,朝着死水牢走去。
也不知那个小废物怎么样了?
这三日内,墨星辰一刻也不敢掉以轻心,和水牢里这些吸人血的黑虫,两相对峙。
说来也可笑,令正道之人闻风丧胆,吓得屁滚尿流的魔界少主,竟然有一天会因为这些连筑基期的修士都能一掌拍死的小虫子,如临大敌。
若是被那些正道人看见了,一定会直呼“快哉”!
想起来那些正道人虚伪的嘴脸,墨星辰冷笑一声。
他修为尚在,威风八面的时候,他们惊恐他,畏惧他。自然,他此刻的落魄,他们也没有资格欣赏。
唯一有资格站在这里嘲笑他,讥讽他的人,却连见他一面都不愿意。
他这算不是算是自取其辱,自作自受?
围在青年身边的黑虫,似乎察觉到了青年的悲伤,失落。开始借机游动着身体,想要趁青年走神的瞬间,一举
', ' ')('攻破青年的防范,爬到青年的身上,给予青年致命的一击。
因为身负重伤,再加上长时间的缺血,墨星辰的脸苍白的不像样子,如同深渊之中爬出来的厉鬼,面色可怖,阴冷得可怕。
长长的睫毛半掩,掩盖住了他眸中的嘲讽和狠戾。
就算他虎落平阳,也不该是被这些小东西欺辱的。如果这些不长眼的东西,非要欺辱到他的头上,他不介意送它们上西天。
水里的黑虫,只知道他们现在很饿,很想吸食人的鲜血。而眼前这个人类,虚弱得如同待宰羔羊,他们似乎只需要伸出利爪,张开锋利的牙齿,就能轻而易举的刺破那层白嫩的肌肤,满足他们的口腹之欲。
他们那简单的脑袋,不足以让他们去了解人类。只相信眼睛看到的,感受到的。从来不知道,人类有多么的复杂,以退为进,故意示弱,诱敌上钩。
所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毫无疑问的是以墨星辰的胜利而告终。
那些飞扑过去,准备从待宰羔羊身上啃去一口肉的黑虫们,相继从青年身上滑落,“扑通扑通”的掉落在水里,卷起一层细小的水花。
“唔……”身体内那仅剩的灵力被消耗得一干二净,额头上浸出一层细密的汗,挂在脸上,顺着颊边落下。
勉强的站直身体,墨星辰长长的指甲陷入到手心,以防自己会昏迷过去,被那些逗留在距离自己三尺之外,依旧虎视眈眈的黑虫吞噬。
手心传来的刺痛,让他逐渐混沌的神智清醒了一些。努力得睁开眼睛,迈开疲乏的身躯,他越过那些挡在面前的黑虫,往墙边走去。
不知是不是出了错觉,他似乎看到了尊上。
那人仍是一身黑色华袍,长身玉立。英俊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那双如同子夜般的黑眸,淡淡的打量着他,不含一丝情绪。
“尊上……”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触碰那道身影,却扑了个空。只抓到一团冰冷的空气,冷到了心里,让他浑身打了个寒噤。
“也对,尊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会来的,他不愿见我……”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他转身,继续朝着水牢的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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