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甚尔轻看了那条蛇一眼,嗤笑道:也太弱了吧。拿出点真本事啊,小鬼。
温热又湿润的流动感让九十九朝很快回神,他望着天,有着一瞬的恍惚。
这该死的烂人,我又在被他揍。
揍我之前他还揍了那两个家伙和天内!
少年捂着刚刚被肘击的胸口站了起来,感觉到鲜血慢慢从脸颊侧汇聚到下颚,然后滴落。
滴答。
肋骨断了两节的时候,人是不该再活动的,以免碎骨刺入重要的器脏,造成更严重的伤势。
不过这个说法现在对于九十九朝来说太可笑了。
他慢慢直起身。他怎么可能不动,他面对的一直都不是什么拥有乱七八糟名号的术师杀手,而是一个在五六年间不断把他踩在脚下,只要稍有松懈就能将你捅得个对穿的男人。
少年缓缓地调整起自己的气息,血液和汗水混合流过眼睑都没让他眨一下眼。
这样的对战,其实在他们之间早已重复过千百次,只是这一次立场不同,自然更加血腥暴力。
当然,他自己的情绪也有过激的现象。
但他什么都不想想,什么都不想去思考,还是那个原因,只要有分毫松懈,下一次交手说不定他就要和夏油一样被直接切开。
在九十九朝看不到的庭院中,大阴阳师早就站了起来,扇上的丝线轻晃,如水的眉目发沉。
伏黑甚尔见过也听说过九十九朝的式神术式,看到少年偷袭自己的却是一条没有用处的蛇,也忍不住露出了不爽的表情。
压抑自己的天赋可不是一件好事。
九十九朝一张嘴就有血流了出来,他皱眉地偏头吐了一口,才用拇指抹了一下。
他狼狈万分,却说:如果我不能控制,这样的天赋我情愿不要。
像是有人在他的脑海里叹了口气。
还是说
少年当作没听见这个叹气,脸上又慢慢扬起笑容,表情漫溢着桀骜不驯的狂气。
他干脆地讽刺道,因为让你想起了前宗家的天赋术式所以想在我身上代一下,觉得打败了我就是反抗了禅院家?
九十九朝笑,你还是小学生吗,老赌鬼。
伏黑甚尔也笑,真敢说啊,小鬼。
下一秒,斑驳墙体轰然爆裂,烟尘散去的时候,伏黑甚尔的脚重重踩在少年的胸口上。
不过实际上却是三日月宗近被横刀在前,架住了他的脚。
少年抬头,两人目光相接,眼眸中都是恶狠狠的锐色!
第68章 这玉梆硬
一是因为,和伏黑甚尔有主仆契约的储物咒灵吞下了傀儡,如果傀儡有异动而被吐出,术师杀手发现他的目标没死,那么天内理子的优先级就会立刻大于九十九朝;
二是因为,没有京都地脉加持,九十九朝如果要使用第二个式神,那么他真正的咒灵安倍晴明就会现身。在错误还没有修正的情况下,两个安倍晴明共存会引发的后果,即便付丧神先前没有叮嘱过九十九朝,他也因为星图之眼窥见过模糊的、无法言说的灾厄般的未来,最大限度不允许安倍晴明出现;
三是
【他并不信任我。】
阴阳师慢慢坐回廊下,了然地说,【他并不全然信任着我。】
九十九朝如果能听到,也会干脆地回答安倍晴明,凭什么。
凭什么九十九朝会全然信任安倍晴明?
任何力量的获得都是有代价的,九十九朝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安倍晴明作为咒灵的特殊,对方又是个谜语人,自然有着一份保守。
因为他不觉得安倍晴明是个会安分守己做他这一个一没追求二没特别、遇到烂人就会脾气暴躁的人的咒灵。
毕竟,这可是安倍晴明啊!
他和九十九朝,是完全独立的两个人。
从最开始能动用式神的能力的时候,九十九朝尊敬这位阴阳师,可怀抱谢意不代表他就要完全依赖对方的力量。
其实九十九朝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态度,他在失忆的状态下努力动用主观的思维完善自己的性情,却因为怀抱着灵魂是个外来者的秘密下意识的和所有人拉开距离。
少有人看得出来他永远都有着一层厚实的心防和绝对的危机感。
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下,正是这层层壁垒,才让他在重生后险象环生的陌生环境中以心态正常地活着。
维持着在其他咒术师看来的离谱的正常生活,的确耗费了他不少力气。所以他也没什么强烈的愿望与追求,随波逐流,逆流就用力多划几下,简单舒心就好。
而且说不定再过几年他的灵肉契合彻底完美,力量更强大了,他也才会更加坦白一点,闹出个什么动静,大概咒术会首当其冲,还会设想他所认识和欣赏的朋友们会变成什么样。
现在的他只是条刚把对付御门院安排上却暂时无从下手的伪咸鱼罢了。
九十九朝的心就是一颗冰冷的赌石。
唯一清楚他内里的安倍晴明却又反而是少年最敬而远之的一个人。
大阴阳师在庭院中叹了口气,心中有一种复杂的挫败感。
果然这个人从来不需要他人给予的力量,不需要他人给予的选择的权利,总是要站在强者的一方。
哪怕毫无力量,都不会让人拿捏半点。
他真正强大而动人的,正是这样矛盾的精神与绝不动摇的灵魂。
安倍晴明看着廊下的池水,眼眸低垂,【即使你现在也只是个少年啊】
可惜现在不是一个合适谈心外加解释些有的没的的时候。
以上三重原因,加上九十九朝不能保证傀儡被发现后自己能拦下全力想要离开的伏黑甚尔,和天与咒缚本身点到满级的魔抗,所以果断选用以体术为主的攻击方式回敬这个让他不爽了很久的男人。
他觉得这样说不定最有效果,何况他的目的从来不是术式杀手。
他会落败吗。
无形的时间限制逼近,九十九朝依然冷静又热血,握着刀的手平稳如一。
术师杀手,只是他要走的路上一个突如其来的劲敌。
九十九朝和伏黑甚尔的战斗已经发生过两次触碰到胜负的交锋。
第一次他使用了术式,进攻的同时测试出了简易的阴阳术与符咒对这个男人不顶用,还平白消耗自己的灵力;
第二次他偷袭夹攻,真正目的是让怀里的蛇咬上对方一口,那虽然是连式神都说不上的宠物,但却是八岐大蛇的力量残留,即是不洁的眷属。
然而可惜,天与咒缚的体质让伏黑甚尔的灵魂都得不到邪神的青睐,所以宠物蛇还是一条普普通通的宠物蛇。*
可恶。
九十九朝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脏话,就算是他这样不信命的人,都不免抱怨上天为什么塑造出了这样的怪物。
哦,褒义。
这个烂人刚刚也说我是怪物来着。
九十九朝拉回思绪,幽幽地看到了伏黑甚尔肩头蠕动的咒灵,深觉得自己是被丑回来的。
男人的脚还踩在刀上,和少年胸口有一拳之距。
看到脚下的人的眼神猎人从不会忽略猎物任何一个眼神,以防预测不到对方想要逃跑和进攻的动作。
伏黑甚尔抬了抬下巴,怎么,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