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挠挠头，笑的有些得意：“不是我自大，而是真的——您也知道，从小我直觉就没出过差错这次理应也一样。”
“不过啊……”他笑了笑，不过怎么看怎么诡异：“如果这一次我的直觉也没错的话，我今天应该会是最后一次来了。”
“我要死啦。”方泽宇这么说着，语调平平淡淡，笑容倒是真实了几分：“我有这样的直觉，感觉好像也不错。”
“当然，我也知道，要是您还在世，听见我这么说肯定又要骂我啦。”方泽宇嘿嘿笑着，四十多岁的人笑的像个大男孩一般——这也不排除他长得不显老的原因。
“不过您现在可不能骂我，就听我发一会小牢骚吧？”方泽宇盘膝而坐，左手拖着脸颊微点着下巴，右手搭在膝盖上陷入思索：“嗯……就说说洛山河这个人吧——我们也算是发小和青梅竹马了，可我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直觉总在告诉我，我原本不该认识他的，我原本不该选这条路的，但很诡异的是，直觉却总没告诉我这个人对我有什么危害，反而每次虽然获得的利益少了些，但日子过得更平淡舒服了，我个人感觉还是十分不错的。”
“他好像很多事情都比别人先一步知道，也有很多事情总是很笃定的样子-——比如生日，我的生日，明明您都没告诉他我究竟是什么时候被捡回孤儿院的，他却十分确定那时候是五月。”
“又比如他过早的表现出自己的商业天赋，过早的同刘家、王家建立了联系，从而阻隔了李家来这小县城寻找什么东西……”他像是有些苦恼的微微皱眉，“好吧，实际上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是来找我的——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好事，直觉是这么告诉我的。”
“总觉得我这次出事也跟他们有关系……不过算了，到时候我死都死了，随他们闹腾吧，反正再怎么闹腾都与我无关了。”他又笑了，“您可别说我自甘堕落啊，我可是为了孩子们才做出这么伟大的牺牲——死了之后看在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山河也会帮我照看好孤儿院的吧？”
方泽宇满脸理直气壮，扉间想了想，居然还不知道该从哪方面反驳比较好。
孤儿院里面都是一群孩子，加上几个为数不多的大人，根本不可能和家族势力对抗——哪怕是这么和平的世界，黑暗的事情也并不是没有。
方泽宇是孤儿院的院长，无论如何孤儿院都应该是他心中的第一位，这是他的责任。
……所以到底这个性格是怎么养出来的？扉间有些好奇，又有些气恼——好奇他在这和平年代从何而来的责任心，气恼他总是不在乎自己。
尽管扉间要是自己本人面对这种选择，也是会做出差不多的决定，但这是在他确定自己这样值得的时候。
他们是忍者，不是圣人，要是确定某项事物并不值得他们为此付出性命、且不是任务的情况下，一向都是保全自身为主。
他们是忍者，一向任务优先，性命其次，若是有家族那家族就排在最前，而孤儿院——说实话，扉间并不觉得它只得在方泽宇心中占据‘家族’的位置。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方泽宇只是将照顾孤儿院当做任务，所以他有责任照顾好它，仅此而已。
不，这依旧并不是重点，重点只有一个——方泽宇，并不想要活下去。
扉间已经很了解他了——他既然说是发牢骚，那就一定是发牢骚。
方泽宇很厌烦这个一直在告诉他他应该怎么样、他会怎么样的世界，所以并不想待下去，所以他从最开始就没打算反抗。
万事随心、顺其自然，生则生、亡则亡，他根本就懒得想那么多。
那时候后在建立蓬泽村的时候其实也出过几次叛逃——因为毕竟是从各个家族捡回来、又有不少来自其他国家——那时候方泽宇——或者说泉泽，也还是一副笑笑的样子：“没事没事，说明他们要求高，我们这个小村子容不下他们这尊大佛，随他们吧，大不了我们不欢迎他们回来就是了。”
他说的很对，那群家伙果然寻不到其他的容身之所，灰溜溜回来的时候被宇智波和千手联手打出去了——扉间那时候还是第一次看见宇智波和千手的互补战法……
方泽宇又絮絮叨叨的对着墓碑说了不少有的没的，这才提着空荡荡的塑料袋走了：“永别了，奶奶。”
他声音里居然带着略显轻快的笑意，扉间心中一堵——方泽宇是真的不打算再来了，哪怕还有剩余的时间也不打算再来了。
他全心全意的为了生命终点的到来而欢欣着。
“你们第一世到底是怎么死的？”
宇智波泉泽和方碧海面上空茫了一瞬，随后方碧海就开始惊天动地的咳嗽，宇智波泉泽这才反应过来，迅速瞪了一眼扉间：“……你能不能别这么突然的问这种失礼的问题好吗？吓死认——不对，吓死妖和鬼你不用偿命啊？”
“哦，抱歉。”扉间倒是已经习惯了宇智波泉泽对他的恶意，反正总归是不会动手的——于是他在毫无诚意的道了歉之后再度提问：“所以，你们那时候是怎么死的？和李家有关吗？”
听见李家这两个字，面前两个曾是方泽宇的非人生物都猛然一僵，有异于常人的两双招子微微眯起，血色莲花和暗金色兽瞳漏出一丝杀气很快又收敛起来。
“啊，只能说是有关，但动手的并不是他们。”方碧海勾起一个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我是自杀的——这么说吧，我的经历和清酒不一样，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然后没留在县城跑到省城发展去了，李家就是那时候找过来的，说我是他们家大少爷，找了好多年了，然后还去做了血缘验证，我看他们满心欢喜不像是假的就跟着去了。”
他‘啪’的一声将手里的杯子捏了个粉碎，冷笑一声，又说：“结果谁知道这么狗血的事情这世上还真有啊——他们在把我扔在外边之后又生了个儿子，据说因为对早就不见踪影的大儿子很是愧疚所以加倍的宠爱小儿子，可谁知道小儿子先天有些器官就衰竭，他们就为了那个小儿子要把我找回去，换器官给他。”
“我运气不太好，知道的有点晚，想逃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干脆抢了车直接从国道上翻下悬崖车毁人亡。”方碧海冷笑一声，下巴一扬示意宇智波泉泽开始表演。
“好吧，我运气比他好一点——我到了李家半个月就发现了，但我也没打算活下去了——因为就算逃出去了他们李家家大业大捉回来不是更麻烦？所以我干脆的、仗着自己因为超忆症的原因专攻物理化学那一块和李家大少爷的身份，弄了个□□出来。”宇智波泉泽嘿嘿一笑：“然后我把他们金库炸了，连带着各种各样的合同、电脑一起炸了，最后带着一笔钱火速跑到临海的城市欣赏了一番海景跳海了。”
他们二俩对视一眼，均是一哼——明显对于对方的死法还算是满意。
扉间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泽宇不是专攻物理化的理科，是文科。”
“那惨了，他的死相一定不会太美好。”宇智波泉泽颇为惊奇的看了他两眼，随后迅速接口：“你换称呼换的挺快的。”
“他回来也不会再用宇智波泉泽这个身份了。”扉间笑了下，浅浅淡淡的一闪而逝。
方碧海满不在乎的点点头：“这倒也是——毕竟是个毁灭了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