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天狗落地时,只见有着湖蓝色齐耳短发的青年正向一只天邪鬼询问事宜,白手套捏着薄薄的小纸片,上面描绘着一种极为精细的彩色画像。
天邪鬼腆着肚腩,一边吃东西一边问:“这小纸片是啥?怎么画的那么清晰?”
青年:“这是照片,您见过她,是吗?”
天邪鬼:“唔,两天前吧,她路过树下,主动跟我打过招呼。”
青年面露期待:“您知道她的去向吗?”
闻言,天邪鬼面露坏笑:“小哥长得很英俊啊,不如答应我一点小要求,我就告诉你……”
话没说完,头顶划过风旋,一片片鸦羽落下,众妖怪目睹此景时均脸色大变,纷纷逃窜开来。
“爱宕山的熊天狗来了!大家快撤!”
妖怪们作鸟兽散,留下摸不着头脑的付丧神六只,他们眼看着天狗从天而降,金发蓝眼的妖怪容颜俊秀,声音响亮道:“你们是谁,为何来此?”
举着相框的长谷部凑近一期一振耳语:“一期殿,有没有觉得他声音很耳熟?”
“恩,像山姥切国广,头发颜色也一致……”一期一振喃喃。
大天狗哪里知道他们的聊天内容,带着对陌生人的抵触情绪,他低喝道:“在那交头接耳什么?”
说着,举起九尾狐的折扇,“风袭”蓄势待发。
见对方来真的,长谷部当即挺直身板站好,举过头顶的相框正正好对着天狗,后者看过,蓝眼睛瞬间睁大。
特大号相框足有半米高,木裱镂刻着精致典雅的花纹,玻璃封面之下,是一张猫咪的高清彩照——瑶池蹲在樱花树上,刚吃完饭的猫猫正在专心致志地舔爪子。
相片提供者长谷部压切:照片都是我的藏品,这张相框是我挂在房中观摩瞻仰的,身为主公的得力助手,我必须时刻将她挂在心头!
先不论本丸的付丧神们看到照片时,面对长谷部那复杂的神情,至少现在有了主公的相片,做寻猫启事的效率会高很多。
见天狗盯着照片发呆,一期一振抓住机会询问:“你见过她对吧,在哪?”
天狗下意识点点头,又立刻摇头,感觉到自己被对方套话了,大天狗口气不好:“见归见过,你们找她做什么?”
把萌猫的姿态画了那么多份,又搞出个特大号木框的裱起来,能做出这种事的,怕不是个痴汉!
为小猫的贞操着想,大天狗不怎么高兴提醒:“拿着那么大的画像到处招摇……”怕别人不知道她多可爱吗?
然而,长谷部压切接口道:“这也叫大?我房间还有一张更大的!要不是不方便携带,我一定把它背出来!”
打刀那一片赤诚之心坦荡荡地展现在各路妖怪面前,付丧神们再度陷入迷之沉默,大天狗翅膀直颤,哗哗掉落的羽毛和他逐渐消失的耐心成正比。
看出对方心情很糟,心情一样不怎么美好的一期一振顶着压力解释道:“我们……不是痴汉,她是我家主公,如今走丢了,我们都很着急。”
闻言,天狗疑惑道:“小瑶是九尾狐选定的新娘,何时成了你家主公?”
当初在春庭没能把小猫一块带走,是大天狗此生最大的遗憾之一,想着那漂亮的妖怪小姐姐大概已经被小狐狸们逼着嫁给九尾狐了,大天狗就难掩眼中落寞。
让是长大了,可也来不及救出对方了。
而且,即使他长大了,也依旧打不过九尾狐,郁闷!
失去初恋的天狗是落寞,而在场的付丧神们,则,格外的,杀气腾腾。
一期一振右手无意识握了握,像是握刀的动作,而后,付丧神漾起完美的笑容,一字一句道:“主公总是这样,什么事都不和我们商量,害我们担心——麻烦您带我们去见她,作为下属,不为主上筹办婚礼,怎么说得过去呢?”
说完,一期一振毫不摆架子地一记九十度鞠躬,深深向大天狗行礼。
一期一振为粟田口吉光唯一的太刀,曾有过“天下一振”之称的杰作之刃,如今向一个陌生妖怪行如此诚恳之礼。
刀剑们自是感到惊讶,而再看大天狗的反应,发现一期一振这一举动确实有用!
作为一只作天作地的熊狗子,大天狗还没被谁这么尊敬地鞠躬行礼过,年轻的妖怪局促地摸了摸后脑勺,白皙的脸颊微微红:“既然你都这么拜托我了,那我带你们去春庭看看,不知道她是不是还留在狐狸窝里带娃,或者回京都找她那阴阳师主人了,呵。”
“阴阳师主人?”
“对啊,她是晴明的猫嘛。”
听到这个称呼,刀剑们多少意识到,这个小瑶真的就是他们主公。
因为荒和三日月聊天时,曾明确说过,他们的主公曾经是平安京第一阴阳师,安倍晴明家的爱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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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明端坐在牢中,看着台阶,猜测是谁会来到这阴森潮湿的地方。
博雅躲在立柱背后,也小心瞅着,待对方走近时,小皇孙的眼睛微微睁大,难以置信地瞪着那个老者。
垂暮的天皇没有旁人的簇拥,独自站在门口,所有守卫被屏退至正门守候,而他独自一人来见这落魄的少年阴阳师。
止住了晴明叩拜的动作,老皇帝靠着柱子站着,先是稍稍调整了呼吸,带情绪平缓了,天皇道:“晴明,问你一个问题。”
“你想象过自己垂老时的模样和生活吗?”
晴明愣了下,本以为对方是来兴师问罪的,结果忽然和自己聊起了人生,还是这么深奥的话题,他一时应接不暇。
见笑少年一脸茫然,天皇道:“我像你这么大时,什么都入不了眼。”
“天皇,天命之子,我接受的教育,便是神道教的精粹,我是天照之孙——天孙琼琼杵尊的后裔,是神定下的人,理应拥有世间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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