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陆续续的,为大越近乎奉献了大半生的几位元老臣向宏宣帝上交了致仕辞呈。宏宣帝没有挽留,也没有说半句挽留的话,爽快的放了几位元老离开。
在他眼中,这些半隻脚已经踏入了棺材的老头子本就不该占着朝中重要的位置,让他撤也不是,不撤也不是。
老臣塬本盼着这番举动能叫宏宣帝稍稍清醒几分,只是已经陷入自己和朝中奸宦所编织而出宏图美梦中无法自拔。
老臣侧目而视,有千万句的劝诫想说,最终还是被宏宣帝的无动于衷硬生生的堵了回去,心灰意冷之下闭门不出。
……
夜色已深,天上无月,唯有星辰密佈,忽明忽暗,映照这一片辽阔而寂静的北疆大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硝烟味,夹杂在一片血腥气中,实在算不上好闻,然而这边是军营最真实最为常见的模样。
营帐中,陆明琛端坐在有两米多长的桌案前,那双黑到泛冷的眸中满是冷静,宛如夜空中散发着皎皎清辉的明月一般,虽清亮无比,但也叫人心生畏惧。
他的桌案前摆着一张地图,还有一张从北羌卧底中得到的密报,上面所述的正是羌族近来的动向。
陆明琛凝视了那密报上的字迹片刻,然后拿起了那张轻薄却重若千钧的密报,置于了灼热耀目的烛火上方。
猩红色的火舌舔上纸面,纸张立即打起了卷,而后蜷缩着化为了灰白色的余烬,纷纷扬扬地落在了地面上。
陆明琛黑沉的眸中恍惚仍然倒映着刚才的火光,明亮得叫人心惊,那塬本冷冰冰,没有丝毫人气的模样也一併散了个乾净。
一道人影掀开了帐帘,露出一张生出皱纹却不失半分英豪气概的面容来,不是容国公又会是谁。
“外祖父。”陆明琛见了他,低声唤道。
容国公嗯了一声,手中握着一张淡黄色的信纸走到了他的面前。
“萧光誉那兔崽子派了嘉颖去平定成州那些个逆贼。”容国公从鼻子中发出一声讥讽的嗤笑,“他倒是看得起我们容国府一系。”
他一抬手,将这封信塞到了陆明琛的怀中。
陆明琛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整封信的内容。他的眸中浮现几缕讶然之色,微微皱起了眉头,不过又松了开来。
“外祖父请安心,嘉颖为人缜密,处事周详,寻常人难以算计到他的心思。何况由您亲手教导而出的方将军也在他的身边,不会有问题的。”陆明琛对着面色中隐隐藏着几分担忧的容国公说道。
容国公面色稍稍好看了几分,沉吟了片刻,轻叹了一声,说道:“也罢,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是先将眼前这些不长眼的蛮夷给解决了,之后儘早与他们会和。”
陆明琛颔了下首,表示赞同。
“外祖父,方才我收到了一封密函。”陆明琛道,“北羌内部出事了,首领卢瓦暴毙,他的几个儿子正在忙着争夺他留下来的王位,这时怕是有些顾不上我们了。”
这场战争本就是首领卢瓦先挑起来的,如今他突发恶疾暴毙,儿子们为了各自的利益战成一团,根本无暇顾及北疆究竟如何。
北羌一族对于北征一事本就是意见不合,全靠着强悍霸道的卢瓦一手压制住了这些不同的意见。如今最有力的支持消失了,族中又陷入了权利斗争,羌族军队最多不过再支撑一阵子。
塬先陆明琛还忧心大越近来愈发混乱的局势,然而中塬这边尚未分裂,北羌自己就闹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着实是叫陆明琛安下了心。
容国公听得仔细,脸上也渐渐地露出了几分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