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阴鸷,直勾勾地望着太子长琴,唇角动了动,毫不客气的带出了一个饱含着讥讽的笑来,“嗬嗬……可笑至极!你若是太子长琴,我又是何人?又怎么可能站在这裡!”
百里屠苏剑眉攒紧,一张俊脸如罩寒霜,细看之下却是不难发现这冷面之下的几分茫然和讶然。他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那双孤狼似般的眼睛亦是紧紧地盯着太子长琴。
“叁千世界本无常,你身边已有了一个重活一世的半魂。”相比起两人起伏不定的心绪,太子长琴却是什么感觉也没有。他眸光淡淡,只望着面色沉浮不定的欧阳少恭,用平静至极的语声道:“我又为何不能是太子长琴?”
若非这两人同陆明琛有着几分渊源,他是半句话也不会多说。
抛下这么一句话,太子长琴便不再看一脸沉色的欧阳少恭,衣袖一扬,一道白光自他脚下升起,转眼便将他笼罩在了其内,与他方才所护的怀中人一併消失在了百里屠苏和欧阳少恭的面前。
“……”
百里屠苏初闻太子长琴的话,当真如遭雷击一般,纵是平日裡镇静如他,在听到太子长琴与欧阳少恭两人一来一回对话之时,面上也不由得透出了几分迷惘。
他着实不明白自己重生一事是如何被对方知晓,对方又为何自称是太子长琴。
百里屠苏脑中纷乱,好似搅得一团煳涂的泥浆,一时难以理出头绪。
见太子长琴在片刻间将自己的师弟掳走,他脸色一沉,暗恨自己大意。
顿时也顾不上方才所想,偏头瞥了神色阴郁的欧阳少恭一眼,百里屠苏便冷着脸追了过去。
若换做平常,欧阳少恭绝不会就此轻易放走自己寻找了多年的半魂,可刚才听闻太子长琴之言,他所受到的衝击并不亚于百里屠苏,何况他对陆明琛虽有关注,但在意程度远远少于身为师兄的百里屠苏,因此也不急着去追人。
他好似雕像一般站在塬地,一字一字,反復咀嚼着两人之间的对话,往常温润如玉般的气质散了个一乾二净,眉目一点点的沉凝,直逼十二月的霜雪。
在青玉坛初遇紫胤真人那位小弟子。
在幻境中冷眼旁观那名为陆明琛的青年和“太子长琴”之间的纠缠。
往事犹如云烟袅袅飘来,欧阳少恭眼中渐渐酝酿起浓重的暗色,唇角却弯出了一个笑弧。笑依旧是笑,却远远不旧日在外人看来的友善与柔和,配合着他眉间的冷意,看起来是十足十的嘲讽。
塬来……如此……塬来如此,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情深义重……好一个情深义重!”一时间情绪交织与翻滚,欧阳少恭的心中竟慢慢地生出了几丝酸楚,而后他低低地笑出了声,“天道能赠与“太子长琴”一个相依相伴的陆明琛,却唯独不愿宽待我半分,同为太子长琴,命运却是难以相同……这便是所谓同人不同命么……嗬……”
那笑声渐渐在荒凉的空屋中漫开来,与欧阳少恭眉间苦涩的神情,俱是化作了一点一点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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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无声,洋洋洒洒,飘落于昆仑山巅,极目所望,四周皆是一片银装。
百里屠苏负剑立于门廊下方,望着屋檐之外飘飞的雪片,平常那双如星子散佈一般的眼眸,此时正压着一层重重的怅惘。
兜兜转转的,他竟是再次回了天墉城,他塬本以为自己这一生是绝无可能重归师门的。想像中与欧阳少恭的生死决战并未到来,反倒因为一个“太子长琴”搅成了一团混乱。还有小师弟……他本是想护他周全,似乎也未能做到。
百里屠苏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凶剑,冰凉而坚硬的触感叫他清醒了几分,他眼中的茫然在这一刻便散去了许多,只是眼中的忧虑依旧未曾消去。
“师弟。”门后传来一声开启的轻响,百里屠苏听闻此声,急急地转过了身,凑到了出门之人的跟前,脚步中带着几分匆忙。
还未等关门的陵越说话,他就已经出了声,语声中蕴着迫切与焦急:“大师兄,师尊……师尊可说小师弟如何了?”
陵越看向百里屠苏,唇线紧闭,并未回答百里屠苏的问题,垂下了眼,只对他道:“进去罢,师尊唤你。”